2017年1月28日

151。谁来将幻觉埋葬在我枕边


壹。

我一直以来都不怎么满足于电台提供的音乐作品,所以不知不觉间我变得擅长于发掘各个类型的独立音乐。尤其最近听的类别越来越偏僻冷门。至少弟弟是这么觉得的。我想那大概只是一种被锐化的品味。譬如我最近爱上的男孩Declan Mckenna就很有张悬的味道。是我擅自把对张悬的那份喜爱锐化了。于是近来想不通的问题经过这样一番解释就变得有头绪起来。而且我觉得这个男孩总有一天会被全世界发现的。我还是像这样暂时独享他的声音就好。就像T的极端,不是适合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听的抒情乐,就是像开派对一样激情澎湃的摇滚。我就是那个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悲观里的乐天派。又或者,在我深思熟虑之后这可以列入我另类的才能项目当中。

贰。

自开学以来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都觉得很压抑。这些压抑来自生活,来自同侪,来自我一直被复述告知的未来。就连继续写歌这件事情都变成一种负担。老实说我找不到合理的解决方案。我不知道该为自己的多虑找什么样的借口。我告诉自己或许是今天太累了。只要睡一觉就好。但若明早起来的时候同样疲惫不堪呢。我恨不得将这些疲乏深深埋葬在柔软的枕头底下,全由睡眠啃噬干净,不让梦魇得逞。

2017年1月21日

150。我是老人你是海

壹。

爷爷一直都很期待今天。因为我们每个星期六都会去吉隆坡探望奶奶。原本计划在此行程中的弟弟因为不怎么想去就编了一堆牵强的借口搪塞我们。妈妈对此非常不满,但也懒得应付青春期孩子尖锐的逆鳞。我一路上听着《卡比巴拉的海》听到睡着。醒来的时候妈妈说就快见到奶奶了。我才瞬间清醒。我看着奶奶一拐一拐地走进客厅。因为寒冷和饥饿颤抖不已的她面色苍白,四肢纤细得不像话。我抱着她,却无法停止她的颤栗。我有点难过。比目睹死亡还要难过。小姑家里的客厅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就算被家具和电器填满我还是觉得什么也没有。奶奶目光呆滞,偶尔说几句话,更多的时候在看更远的地方。而我好像看懂了那样的表情。那里什么都有也什么都没有。

贰。

等待晚餐的同时,除了我以外的人侃侃谈起大人的话题。我沉默地坐在一旁阅读前几天从图书馆借回来的书,是一本关于居住在非洲的孩子们所经历的生活写照。作者细腻的文笔构成了很有质感的画面。害我感觉自己很像是待在贫民窟里的某个目击者正目睹着整个故事的发展。超级刺激又过瘾。书本内页的借阅卡上只有一人的记录,上面印着去年的日期。我不晓得为什么整整一年里面没有人发现这本书。而我就像是那个梦见狮子以后成功垂钓大鱼的老人,绞尽脑汁和这条有耐心的鱼抗争到底,设法要看见它的真身。于是在回家之前我顺利完成了第一个部分的阅读。故事中的小男孩随着人流出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我想着那对双胞胎弟弟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然后闻见自己指尖上还残留着的炸鸡的香味。

2017年1月19日

149。我就快要怀疑活着本身

壹。

我不太喜欢用马克杯喝水。因为我总觉得杯子有蛋壳的味道。是只要把鼻子凑进杯里就能闻到的那种。此外,瓷面上映出的脸孔被影子完全覆盖的霎那总是令我毛骨悚然。关于这点我也认为自己确实有病。我就是没办法在这一点上表现得正常。

贰。

长期相处下来,我可以断言Y的胃是个无底洞。所谓的饱足感并不能作为衡量她食欲的单位。她几乎无时无刻都在进食。不管是不是真的饿,也不在乎睏不睏。只要下课钟声响起她就会醒过来。午餐对她而言是一种仪式的进行。在特定的时间到特定的场所用餐是她每日例行公事之一。

叁。

我一直都很喜欢科学。没有过多算式和符号代入,贴近生活并直接影响整个生理作息的,日常中所能寻获的简单科学。像是「月球其实一直都在坠落,只是它找不到可以坠落的地方」以及「物体因重力和引力而自由落体的现象全都是由空间的扭曲所形成的意识上的错觉」的各种理论相互碰撞,科学家一个又一个惊艳我的大胆推论,甚至是关于我本身的存在或许就是一种假象的全息宇宙假设,总是能引发我内心最纯粹的好奇。

2017年1月14日

148。没有梦境的无人岛上


壹。

约好今天去医院探望卧病在床的奶奶。一路上爷爷都沉默不语,偶尔发呆,接几通电话,绝大部分的时间都盯着窗外看。不知为何马路上的交通事故频仍,路况拥挤。还好这时候有音乐缓解尴尬。

见到奶奶的时候我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枯瘦不已的四肢令人心疼,皮肤像是铺满皱褶的树皮湿了的模样,面容憔悴,支支吾吾的无法把话说好。我不喜欢她这样。我希望她健健康康的。

贰。

我记得五岁的时候妈妈送我去上钢琴班。那是我对音乐启蒙的最初记忆,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提起勇气开口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我至今依然记忆犹新的是当时老师教我的第一个音符。是最简单的C。而自此以后我记英文字母的顺序就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现在想起来就是这些看似不起眼的选择,和累积起来的微小偏差造就了如今的我。我直到现在依然庆幸自己第一个梦想是成为一名作家。我为那个漏夜写作的偏执狂感到骄傲。

叁。

近几年的阅读量越来越少。但仍然不变的是,走进图书馆的那股兴奋感。我无法克制自己在书本与书本的罅隙中寻找光线。就好似在阅读别人的文字时猛然吸引你眼球的几句话,甚至只是一个被安插得宜的词汇。它们就此汇成了一道柔暖的光。

偶然在路上看见一只猫,用着我难以置信的速度缓慢前进。最初我不可思议的瞪着它,以为这是车子行驶时的错觉,但显然不是。那真的不是一只正常的猫该持有的速度。弟弟说它可能只是在发呆。我想那大概是我行走时阅读书籍的样子。

2017年1月6日

147。我得这样说服自己才得以睡得着


壹。

必须说我挺喜欢我的班导师。原因是他奉行资本主义的精神伟大至允许班上的同学自行换位(只要在不影响学习和上课的情况下前提之下)的程度,这对于学生来说真的是受宠若惊,更别提他用同辈的语气与我们互开玩笑。我非常喜欢这种气氛,以及这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当作大人或至少接近于大人的待遇。最初我们以为他会是一个作风老派的糟老头,结果不是真的太好了。班里同学们大都擅长接着场合。后来不知谁提到,有关于漫画里经常出现的情节;典型师生恋,才发现学校都没有几个年轻帅气的教师就职。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此学校才不考虑聘请这样的师资人选,或是帅哥都不愿意当老师,但我其实非常期待在校园的日子里还有望目击这种情节的发生。一想到我必须在抱着少女情怀幻灭的情形下毕业,就越发感到遗憾。

贰。

这几天陆续见到很多离校生回来学校。有的染了头发,有的打耳洞,有的考了驾照。明明是同样的一张脸孔,但他们身上的气息都浑然不同了,仿佛几个月前那个纯朴俗气的少年只是我记忆犯下的错误。或是植入于我脑海中的影像实际上是一片虚构的电子晶片。而那些我们曾经不以为意的照片如今成为唯一能证实我们存在于此的实证,深刻表明过去的日子都是扎实有痕迹的。从踏进校园的那一刻,我的视线就一直锁在他们身上,无法离开。我觉得如果他们对此有知觉、即是视线能够灼伤人的话,他们应该会被我盯得穿洞,最低程度的不自在也在合理的范畴内。我大概是对于即将分别的恐惧有过度反应,仿佛只要一不留神,我就很可能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他们。而实际上我这辈子大概不会再遇见了,遇见这个时期、这个地点,这个还没完全失去联系悄悄走远的人们。我原来如此害怕疏远。害怕得我得不断说服自己原来拥有过那么那么多再也不会回来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