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1月25日

140。雨天会发生的事情


壹。

即将营业的店屋正在进行装修。店面前方的墙被打通了,大概是打算安上落地玻璃窗,而后方的墙壁开了两个四四方方的洞,一个门一个窗,毫无遮拦的视野可以直接看到对面整片森林,光线从右上方的对角线射下来,植物们就如同被框起来的一幅画。午休的男人穿着牛仔外套倚在边沿,侧着脸,点燃一支烟,让我很快就迷恋上这幅场景。

贰。

这个季节的雨留下的湿润足够弄湿晾在屋内的衣裳与鞋子。但我喜欢呆在户外。因为没有炙热的太阳试图烤焦我的头发。我住在只要一打开门就能看见树林的山腰上。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有看见那位爱散步的老奶奶,可是她家门前的花朵依然被照料得很好,没有杂草,叶子也经过修剪。我偶尔纳闷为什么住在这里的人们都鲜少养宠物譬如狗。因为我四姨家养的那只狗总是在我回来的时候摇着尾巴绕着我转,期待我带一些见面礼回来,虽然有些粘人可是还是惹人怜爱的。

叁。

学院有个古筝老师常常在为不同的古琴调音。我到的时候她正好在调新琴。可能是下雨的关系所以我觉得今天的琴声特别有情调。我觉得弟弟会很喜欢这种气氛。用他的词来说就是很方文山。如果这时候弹一首青花瓷就再适合不过了。但不管再怎么诗意,雨天也还是雨天。它的独奏本身就是一首诗。

2016年11月20日

139。我好爱好爱你所以我不悲伤


壹。

我忘了是谁先开始这话题。本该在点餐用膳之后就准备速速离开的妈妈在看见老板娘那瞬间脸上便挂上了疲惫的感慨。她们望着彼此的视线仿佛回到好多年前,开着老车谈着旧生意,踩着七寸的高跟鞋,忙着相亲,偶尔提及几个在那些时光里还活着的老朋友,默契地笑了起来。那是一种我常常在大人的谈话中感受到的时空落差。对于校长先生我还是很熟悉的。他除了是爸爸的挚友之外,就一直都只是一位已退休的普通小学校长,尽管如此大家依然亲切的称呼他为校长,完全没有隔阂抑或生疏的感觉,所以我小的时候曾误以为校长就是他的名字。但我小学毕业后就再也没见过校长,直到爸爸的丧礼,他是那个一直都陪在爸爸身边,陪他走完最后一程的人。虽然我经常在报纸上看见爸爸,但绝不是以如此的形式,我和弟弟就站在木棺旁,接受来访的人所示以的哀悼,然后消化一些不知所谓的陌生人投以的怜悯。如今那几份剪报还静静躺在我的抽屉,却在校长代爸爸讲完最后一堂课以后,变得价值悬殊。我最初还有好几次会在校园碰见他前来讲座,我总是故意经过他,礼貌地点头示意,而他露出一如往常的慈祥笑容,是一道不属于任何一种我在丧礼上见过的神情,更加直率恳切,并非从愧歉中孕育出来的情愫。我感受到他真心希望我们都过得很好。妈妈告诉我自那一天以来,校长先生坚持每天都与她发简讯互道早安,在过去的九百四十四天里从没中断过。我听了以后心底流过满满的温暖,感觉就像一刻也没有停止地抨击着我的心房,铿锵有力。

贰。

惊喜皆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发生。这些日子以来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机会再听到爸爸的声音,也未曾许下这个难以实现的愿望。我第一次晓得视频存在的意义竟然如此的令人哽咽,每一句话每一个咬字都让我疯了一样的想念。我出席过他无数次的讲座,听过他偶尔在讲座会上的即兴演唱。我当然知道他有把好听的声音。但是我从来不知道它有那么温柔。你说负能量原则上是来自价值观的扭曲。那我试图扭曲的这份情感应该不是所谓的的负能量。我把这种情感解释为欣喜。我只是好高兴。我太久太久没有那样深刻怀念。

我好爱好爱你。

2016年11月15日

138。发光的日常和路过的猫


壹。

距离假期还有四天,但这跟我没有太大的关系,我无论如何都必须等到十一月结束之后才能拥有自由。最近下雨的频率越来越高,空气一如往常地潮湿,感觉新买的饼干很容易就会受潮。而昨天据说是十八年一次的超级月亮出没的日子,月亮会比中秋节还要圆,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现象称为超级月亮,或许它有更学术的名字,但是Y这样说我就这样记,巧的是昨天晚上下雨,而且雨停后看见的月亮也和平日没多大差别,于是我猜这种现象可能只出现在固定的区域,刚好我待的地方位于范围之外。

贰。

只有太阳被遮蔽的日子我才会赖在阳台吹风,或者观察底下的人在做什么。隔几户住着一个天天晨跑的老奶奶,我每天上学前都会看见她,很难得的今天在这个时间我却待在阳台上,扭开的水龙头传来水滴落瓶子的声音,透明的液体在光线明亮的注视下流动,聚集逐渐盛满瓶子的声音。我拍了很多照片,有对面家的屋顶和天线,阳台边缘滋长的青苔和植物,还有老奶奶晨跑时刚好经过的那只猫。晾着的衣服被风吹起时飘散着洗衣粉的香味,午餐之前我决定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

2016年11月11日

137。这里没有他方


壹。

考试如火如茶地进行着,我越过那道以往只能从远处观望却无缘踏入的走廊,像跨进禁区一样的雀跃不已,带着半吊子的心虚,像是终于等到脱离的时机,进而迈入另一道场景。风趣的考官在离场前幽默地提醒我们星期一别打呵欠也别忘了起床,大家都笑了,看着监考老师应流程把考卷捆好放入即将要邮寄出去的包裹内,我特别想留住那短短的十分钟。我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确切的归属感。那个当下就是我想赖着不走的地方。我喜欢秒针在我眼前移动的规律,木桌的高度,刚下过雨过后的灰色傍晚,隔壁同学将头埋在冷衣内的姿势,还有时而空旷时而拥挤的走廊。他们都躲在课室里,温习抑或闲聊,没有尴尬没有冷场也没有过度的喧哗,甚至没有看不顺眼及心怀恶意的人,有的只是相互契合与心心相惜的交谈。因为我们都不晓得这之后彼此会去到什么场合和谁度过,需要说些什么,应该做些什么,是更坦诚地生活抑或苟且偷生,也许会过得更好,也可能不会,但无论如何我会同样怀念这种安心的状态,在这里,我没有想去的地方,也没有远方。没有任何事情值得我去担忧或是把我从此刻的状态中推开。梦过的和想梦见的都还在。

贰。

电视机每一道频道都在报道美国人民的疯狂以及大选爆冷门的选举结果。这比前两届还要惊心动魄。妈妈说可能美国人都比较标新立异,或者渴望改变多过安于现状。但她说这不是我应该关注的事情,就算世界再动荡不安,明天还是会到来。当然油价起的时候她不会这么说。而且她也不是第一次把我当小孩,而是十七年来由始至终地没认真看待我偶尔小大人的特质。我无视了Y在这件事情上的看法,实际上我也不在乎,反正她有自己一套独特的思维方式,是坚持己见的典型强硬派,而且对于这些政治上的问题也不怎么深入关心。她说如果希拉里可以竞选总统那么她或许可以考虑。我向弟弟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很不赏脸地笑了。

2016年11月5日

136。Dear 1975


壹。

鼻塞对一个鼻敏的人来说是常有也是致命的事,临界早晨和黄昏这两个时段最为严重。我好几次不是因为肺部无法吸入充足的氧气而感到窒息就是在午休时不慎吸入一大口的鼻涕后恶心得醒过来。今天醒来的时候手机刚好播着1975乐团的Robbers。我喜欢他们通过电音迷幻的贯穿表达对于犯罪和性的主观以及主唱在MV里引起的争议性。我听过L的歌单。所以我知道她一定非常了解我之所以那么忠心耿耿于非主流音乐的原因。我知道是她的话一定能理解。就连鼻塞所引起的不便与躁怒也是。

贰。

我已经忘了弟弟上一次在我面前哭是什么时候。应该是被我欺负或者揍打一顿后委屈的眼泪。爸爸走后最难过哭得最厉害的是我。所以我也忘了他当时到底有没有哭过。如今我听着他哽咽的声音不知觉也变得难过了起来。

我无法摒弃持续在词藻中留下足够分量诗意的行为。我倾向于设计一个空间,但不会明确表达。我选择保留下我的想象,就像我保留我真正需要的那些状态。弟弟比起我更敏感更脆弱。他写的词越多我越能肯定这个观点。我们可能害怕被遗忘多于被愤世嫉俗的人评价与定义。

叁。

「我喜欢当你睡着时,那么美却又毫无警觉的样子。」—The 19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