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5月31日

171。成年以后


壹。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走出自己的房间,离开一直以来的望而止步。属于X的仿拟烟斗在雾里迷蒙,烟团随着风向西飘散。广场上响起音乐。再多一瓶啤酒,轻盈飘渺的思绪就会真的成为梦境。那是演唱会结束以后的事情了。三女一男挤在卧室,抑制不住想要呼吸凌晨的空气。对面房客扭动纠缠的身影成为我们外出决定的关键。原本我们说好要去俱乐部。然而除了我以外的伙伴都未满十八。所以最后我们只是在马路边走走停停,消费没被酒精麻痹而过剩的精力。意义不明的黑白照在喜欢但绝不会公开的前提下摄之,我们尝试很多种方法,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叛逆。说是期待早晨的到来其实也没有。只是很亢奋。不习惯晚睡的我是最早被睡意袭击的人。疲惫的眼皮不听使唤,抬不起来于是勉强眯成一条细缝,罅隙以外的视野朦胧得像一座海市蜃楼。幸亏有善解人意的伙伴愿意让我在拥挤的麦当劳店里小憩一阵。起来之后感觉天都快亮了。实际上三点都不到。

贰。

电台的DJ一大早就在讨论邻居和胸罩之间的关系。昨天买的酒剩下空罐子躺在桌上,罐身依然完整没有凹陷,以至于在合法年龄下买酒的痛快感迟迟不散。窗外凝结着露珠和雨,马路黑白分明,阴天衬托起绿色植物,湿润的狮城瞬没了喧嚣。最鲜明的记忆不敌烤肉、酒和昏沉。

2017年5月21日

170。惰性与憨态


壹。

我做得不干脆的事情有很多。而近期令人纠结的是对于书本的阅读进度。尽管这习性因人而异,也与我长期以来无法控制住在特定时间内只阅读一本书籍的习惯有关。我大概比自己认为的还要不专一。事情是我一直舍不得把太宰治的《人间失格》看完。这是今年一月里第一项被我列入阅读列表的书籍,但不知为何我就是没办法好好看完。几乎每进行到一个新的段落,我就需要消耗较往常数倍的时间来理解并完整消化当中精辟的句子。就这样断断续续的重复着阅读与重复阅读,我在这双重拉扯下,直到现在都还没看完其中的四分之一。期间我倒是看了好几本书,就唯独这一本一直不断进行着如此枯燥的恶性循环,以目前的进度来说,待我看完大概也是明年的事了。

贰。

在Youtube上看到一位87岁的高龄女音乐家演奏钢琴。她弓着的背部像一张弯曲的椅背,双手布满皱纹,发鬓垂白,灵活的十指与情感丰富的演绎使她豪不失优雅地,以洗礼式的姿势,在舞台上自信演奏。那是生命在经历了千百次历练以后,被摆在灯光下熠熠发光的样子,像一颗祖母绿。她让我想起一首古老的歌,还有这些年来一直藏在我枕低下的,被汗水浸湿后褪色的哲学刊物,烙印着原始的社会价值。与莫利*[注1]一样,我并不认为年轻像大家所认为的那样具有价值。除了一副机能完整、可塑性高的身躯以及还没因细胞坏死而失去弹性的皮肤以外,年轻也只是一种挥霍进行式。它只会不断的被消耗,不似衰老需要被累积。这就是为什么我从来不会羡慕年轻的生命。我知道伤痛与悔恨是通过时间幸存下来的。



*[注1]莫利为Morrie的音译,此人是《最后14堂星期二的课》里的角色之一

2017年5月15日

169。如今不说,以后也不准备说


壹。

话说回来我之所以那么不稳定也并不全然是因为焦虑。只是对于距离感到豪无头绪。待在原地久了会不安。然而茫无目的地一直走也不知道可以走到哪里。于是绕着绕着就回到了原点。写下一如往常干瘪没有营养的东西。好像除了这样没有生产力的活着以外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做了。谁让生命的尽头只有无止境的孤独。那种空洞像是迈克杰逊留下的一张唱片,疏远而飘渺。死亡带给我的启示也只有这样。除此之外我不晓得该去相信什么。反正最终我们只会永恒消失于时间的细缝中,丧失名字与意义。我偶尔会想起爸爸冰冷僵硬的脸孔。但也只是想起而已。我能够继续做的只有一天比一天地更靠近这份孤独。有人认为Y之所以就会变成今天这样,我或多或少也该负上一些责任。我对此深感同意但完全不会对憎恨她这一事感到抱歉。只能怪我的抑郁成疾。例如妈妈放工回家后疲倦的面容。以及听着猫王的《父亲与儿子》之际所忘却的事。

2017年5月14日

168。每一年的今天


壹。

我越来越无法享受整个生日的过程尤其无法心安理得接受别人赠送的礼物,也不知该如何应对那些刻意营造的亲密关系。我不擅长配合。对于肉眼所能轻易估量出价值的货品并不是觉得腻味,或是凑合就好,主要是大感浪费。绝大多数的礼物最终会落得的下场不外乎是被当成二手货典当或被转手捐赠出去,最常见的是在某一次的搬家过程中全数清空。它们之所以缺乏价值是因为这些根本无法变成一种永恒。甚至连暂时性都给予不了。所以我才下了那么大的决心。从去年开始就不再送予任何人实体的物质。与此相对的,我把那些常年累月下来没有地方可以安置的词都镶成一首歌,让它们在每一个生日的日子里有序地脱离。同时希望这样可以让我对他人而言多少变得有一些特别。然而这种孤寒的做法大概不怎么讨喜,于是我的生日一年比一年冷清,在那些重叠的日子里,记得的人也逐年减少,虽然我也不是特别在意就是。一直到我看见那些在不经提醒下传送来的简短祝福,内心觉得十分的感动。即使我从昨晚开始就特别沮丧。即使我跟J埋冤说自己大概生错时代了。即使我深根固柢的自卑永远都温柔不起来。我还是拥有某种值得去为此生存的言不及义。而困扰我的问题从此就少了一件。

2017年5月10日

167。这就是为什么我没办法写太多


壹。

有的时候写作就是那么一回事,你也不太能够解释这些文字是从脑叶层哪一部分的皱褶中抽取出来的。大多数时候,它们更像是在你回过神来之前就已经出现的产物。我经常搞不清楚自己是否处于一个不想被打扰的状态,我只知道我受不了过度思考或是停止思考,这两者会让我同样焦虑,又或许这才是我一直都无法战胜耐心的原因。以至于后来我只要写不出字的时候我就会跑去写歌,要不然我会对一直停留在同一个原点思考的问题搞疯。它没办法跑很远。但我可以。

2017年5月7日

166。作为一名讲师的女儿引以为傲的事

壹。

今天是爸爸的生日,所以我觉得我应该写一些什么,作为一种不义务性的记录。毕竟生日这种日子应该要被记得,所谓的诞生是多么的珍贵,而比起忌日它来得要有意义太多。就像我希望在我死了以后也有人会惦记我那样,使得我的存在变得无可取代,或至少证明生命本身是具有价值与意义可言的,纵使它渺小短暂。人若不这样的话大概没办法生存下去吧。而距离我第一次相信「情感消退偏误」的理论已经两年过去了。

想起爸爸的职业病不禁觉得有趣,他总是有很多想法却很难找到最适合的方法表达,也为此经常熬夜准备讲稿,思考着究竟该通过什么样的语言形式表达听众才会更容易吸收,同时又避免整个讲座过于沉闷,缺乏吸引和感染力。幸运的是上帝赐予爸爸一把好声音,让他的讲座总是充满魅力。我喜欢从他浑厚的嗓音里传出会让空气与之震动的音质。但有时候我也会想自己尖锐具批判性的一面很可能也是从中被挖掘的吧。

我喜欢声音。喜欢语言的力量。要说为什么的话那大概是我最初从爸爸那里获得的魔法。

2017年5月5日

165。当时除了伪造的诗意以外我什么也没有


壹。

一月的时候我投了一篇稿给报社,写的是关于那些疲惫得没有力气行走的日子里,原以为无法继续下去的生活。写着写着我觉得有点过分忧郁,整篇文章看起来就像是一封遗书或者是自杀犯的内心活动笔记什么的,令人不寒而粟,但那却是我至今为止写过最贴近现实的想法。从这些支离破碎的绝望中我看见从前那个只有在试图隐藏什么的时候才会拼命书写的自己,安分躲在这些乖僻的文字背后。而除此之外,我就只是一个空壳,不值一提。

后来我花了很长的时间通过旅行寻找生活,发现它们都匿藏在许许多多个瞬间里,偶尔潜进深不见底的井里,偶尔露出头来呼吸。有的在富士山积满雪的山坡,有的在茶杯底下被压得湿透的干花背部,有的甚至出现在失眠时光顾过好几次的拉面馆里。那些夜晚总是特别长,白昼只有短短几个小时。每当我走进乐器就像家具一样摆放展览的乐器行,忍不住想要放声歌唱的时候,口袋里的音乐就会变得非常非常渺小,在人潮拥挤的月台上一挤就不见了。除了一间公寓以外,当时最想要的是租一俩自行车,以及约定一个未来,承诺要好好再去看一次同时间错过的水族馆。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其实当年那个水族馆已经膨胀得塞不回我的梦里。我一直梦见的鱼早就不在那片水域内。而海早已被蒸发掉。

后来的后来爷爷通知我报社的信寄到家里来了。直到绿色的通知单映入我的眼帘之间,我不知道自己已经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这么开心过。可以瞬间就蒸发掉的那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