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2月30日

202。我持有的怠倦源自于卡夫卡式

壹。

这阵子我读得很慢,不论是多么长的文章我也不急着看完,仿佛回到从前说服自己必须脚踏实地学习的日子。

贰。

「当你进入一个超现实的世界,而你所有的支配模式、计划、编制自身行为的整套方法都开始分崩离析。你能做的就是用自身拥有的全部资源与其对抗。不过当然,你没有任何机会成功。因为这是卡夫卡式。一个没有暴君的暴政。」

2017年12月25日

201。I see nothing but everything

壹。

1986年为了纪念台北市圆山动物园进行搬迁,于是有了《快乐天堂》这首耳熟能详的歌曲。我从小就觉得这首歌不如名字那样愉悦乐观。可是也不至于太过伤感。倒是比较贴近一种暧昧的压抑。比如在面向一张全白的油画时因其缺乏色彩而感受到的混乱。最近这种折腾的情绪越来越频密。时好时坏。好的时候我会以为自己已经好起来了。坏的时候我只会更不知该如何去开口。我想逃走。但我却已经过了用逃避来解决问题还能被原谅的年纪。

2017年12月15日

200。你问我过得好吗的那天我想对你说的话

壹。

你说你对于我每年都为你送上生日祝福这件事深深感动。我想说我知道被遗忘的滋味,也知道想被记得是怎么一回事。毕竟我也渴望。或者曾渴望过。我不害怕孤独。可是我害怕不被孤独所爱。人们常谈论爱,且是大方阔谈,但是对于孤独如此隐私的情绪,却总是不经意地有所保留。像我就甚少和别人谈论自己,更别提关于爱与孤独的话题。这互动本身就令人不舒服。非要说是什么程度上的不自在的话,大概和过剩的意识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比如很久以前梦见自己坐上一辆正从悬崖边摔落而下的车子,于是后来那种坠落感就不断出现在梦境以外的地方,缠着我不放。往后的日子,我抱着这份坠落,长成一个不懂得倾诉的个体,也以此形成一种状态,导致我孤独与快乐两者独立并存。若我说:嘿,我即快乐又孤独。你根本没办法从话里挑出什么毛病。

2017年12月11日

199。这并非梦境抑或幻觉而是映像

壹。

与其说梦见,不如说我看见了,看见自己躺在就快要碰到海底的地方,漫无目的却安然恬静地漂浮着。清澈透明的海透着无色无味的蓝,白昼时清凉,夜里温暖。由空气折射进来的光线除了交错,在不断重叠与伸延的过程中不求定位地游弋。水分子的移动让海面缀上波光粼粼的萤火,像一张发光的地图或是夏夜的星空。而外面的世界充其量是另一个次元的存在,生物如海鸥,或快或慢的,以异于海中的速度活动,就算被当作一部放映中的纪录片,藏在大型的水族馆里头,待人经过,与默默观赏,也没人觉得不妥。

我本该就如此存在。

2017年12月9日

198。关于一个我认识的女人

壹。

她有的时候会露出一种不明所以的表情,在只允许观望的场合里,摆着不知该以什么弧度的嘴角定格的脸,不反驳地站着。偶尔路过一整间刷上蓝漆的自助洗衣店时,就会想要在一个又一个转动的衣服漩涡面前架起麦克风,然后录一首歌那样莫名其妙,不知该怎么安置的错位的表情,透着不上不下,不里不外的尴尬。她想要保护我,不让我承受灾难式的批判,却始终避免不了心无旁骛的人一句无痛无痒的伤害。

「我不情愿有人随便说我有什么什么思想。我没有思想。我的行动从来都没有借助什么思想或什么哲学。」

我很努力想要这样向她解释,可是她太过专注于自己不明所以的错愕,于是直到最后还是无法抗拒我以被害者的姿态出现,尽管我已不再是。

2017年12月4日

197。我总是目送我爱的人于同个场所分别

壹。

下雨的晚上,马路被染得又滑又亮,镜子一刻清晰一刻模糊,光是被拉长的尾巴,妥妥尾随在轮胎后方。那本是个平凡得始终会消失在记忆里的光景,却因为一首歌让我铭记至今。我如今闭上眼还能看见那个夜里起雾的镜面。霓虹在晕开的平面绽放。只要稍微降温就会融化成一滩泥水。

贰。

她说在高速公路奔驰的夜晚有种既视感。

因为爸走的那天也是这样。

她说我爸走了。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2017年12月1日

196。承认自己永远没办法活得伟大是解决沮丧的最佳方法

壹。

班游回来以后我生了一场大病,高烧发到接近三十九度。往后的一个星期,我在等待完全复原,另一方面也接受矫正脊椎的矫骨治疗。之前和T去逛街的时候,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化妆品,还把头发染了,虽然始终不敢染太过嚣张的颜色。买了一台笔记型电脑,买了几本书,因为这些,不,应该说因为日常让我走得越来越远。而实际上,我在那之前就已经露出格格不入的痕迹了不是吗。总结来说,自从这些事发生以后我觉得距离中学时代的自己好像又更遥远了。不过两个星期的事,好像已经两个月过去。妈妈说我十八岁了还是一大堆坏习惯。我想那是因为我潜意识里想保留一份稚气。比如因为写不出满意的和弦进行而拼命听音乐,到听觉疲惫,发现自己仍然一无所知,以及终于不再时时刻刻那么骄傲。

2017年11月27日

195。结论是没有结论

壹。

过去因为顾及兴盛的灵感,所以只在夜里写作。现在却发现那些源源不绝流动的,不过是阅读时遗留下的边际产物。我并没有什么丰富的内涵或人生历练,保持书写的习惯也不过略带孤芳自赏的意味。如果有谁想要欣赏一出即经典又优雅的电影名场景,我会介绍他奥黛丽赫本在《情归巴黎》里面哼着《La Vie En Rose》的片段。那是个美得不可思议的画面。又或者80年代曾惹哭台湾好一批观众的电影《搭错车》。尽管我身边没有一个人理解我的艺术鉴赏品味。我想我是挑剔的。而且偏食。于是我比一般人更难满足,却也满足于不满足的状态。以前的我比现在更加敏感脆弱。现在的我会说自己对于感受到的情绪非常谨慎。但也只是我个人的看法而已。毕竟在毕业典礼上,我连讨一个拥抱也小心翼翼的。之前妈妈还很担心我以后的生活。她说我是那种愿意为了艺术而死的人。在我听来就只是单纯不会照料自己饮食起居的人而已。我现在依然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在有感觉的时候写写字。

2017年11月25日

194。我们所谓的原始其实不止有未开化这种矇昧的说辞

壹。

住在沿岸地区的原住民们,至今都靠着一种原始的本能生存。虽然大多时候蓬头垢面,穿着沾满沙粒的衣服,但在那张粗糙而黝黑的皮肤底下,却蕴藏着一颗温和朴实的心。尤其在部落里长大的男孩,从很小开始就知道怎么生火与狩猎,小小年纪就担起整个村子的粮食供给,所有作战能力的培养不是出自于野性,而是作为应付野性——自然本身,所铸造与锤炼的谋生技能。想要竞选村长的人得先了解山里所有草药的名称与使用方法。说起迷信,大概就是在有人去世以后,部落就得进行搬迁。据说在树下出生的孩子死后尸体会放回同一棵树上,好似回归母体的状态,被安置在树屋内,直到发臭腐烂。有点像藏区人采取的天葬仪式。我想没有人比他们更加敬仰万物。

2017年11月21日

193。梦中梦

壹。

孩提时代梦见的鲸鱼,正以搁浅的姿态被遗弃在发臭的海湾。它动也不动,靠着几近嘶哑的沉默咆哮,像一股刚兴起又转眼逝去的冷暴力,剩下或是壮举或是血祭的场面。而谈起孤立无援的东西,我便想起旗子及灯塔。信仰好像也是这样。

贰。

诗人Leonard Cohen有一首词是这样写的:

她看着我,问:为什么你的眼神死了。
你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在我眼神之事,正发生在你的美丽之上。

2017年11月12日

192。四缺一

壹。

毕业典礼上我没哭,但却有一瞬间就要哭出来的冲动。我怀有的伤感与其他人相较有点不太一样。

「让我代替你爸爸抱一抱你好吗。」

这是我始终无法拥抱你的理由。

2017年11月9日

191。语录

壹。

偶尔也想写一些构不成文章的字。

贰。

《向光植物》里存在一种J与我共同认定,爱之所以为爱的价值观。

「我不确定我喜不喜欢女生,但我觉得我喜欢你。」

在爱里我们没有外在因素。

叁。

《斜阳》里有一句话是这样写的:

「我完全不懂。

我只相信爱,相信妈妈的爱。靠着这个我才活下来的。」

2017年11月5日

190。我不是因为想要被抚慰才露出难过的样子

壹。

在妈妈面前我特别容易哭,也不是因为她说的话很有道理,或者她很温柔,只是单纯因为是她,所以我没有办法掩饰。以及,她总是表现出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从爸爸走后那一天起就是这样。像我,随着写作的日子日复一日增长,也差不多意识到自己是属于那种只有在受伤的时候才有能力写字的人。我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而我身边的大人从一开始就是那样。

贰。

我还蛮常被身边的人说自己是个个性独立的人。我猜那只是因为我没有可以放心谈论的对象。我几乎把所有交际的时间都用在与自己独处上。看电影或是听音乐。不知缘由的因为某种空洞失落无法填补的情感怯怯抽泣。有时候是因为一部电影或是一幅画的氛围。有时是因为一首别有用心的诗句。有时只是忘记要怎么去诉说。也不想去面对我曾经失去的一个世界。

2017年11月2日

189。暗房

壹。

我一直都知道危险与新鲜感指的往往是同一件事情。我的病根与祸源,十有八九来自躁郁轻浮的书写。理由是大部分坏掉的句型是由愤懑作为桥梁,在定期固有的亢奋与冲动之下进行扩充。比如在想要描绘杯子的时候,杯子总是呈现碎掉的形态。或是硬要让他人欣赏同样的频率波纹。尽管是未经铺陈就直击主题的鲁莽,但这已足够解释我身陷囹圄好长一段时间也要涉险的理由。我不是那个溺水的人。但我不为此庆幸。所有迷恋都是执迷不悟的变相姿态。有的时候,我宁愿自己是不谙水性的人。只有曾经被拯救过的人,才能不去思考与活着无关的问题。

贰。

衣柜。

「你穿着它们
  你躺在那里面
  我给你烙上吻
  我给你温度

  你浸过沐浴露的皮肤

  就
  这
  样

  沾
    染

  我最爱的  蜜
             桃
  味
    甜腻得刚好

  我真的
  好喜欢
  好喜欢 
  你
 
  不动也不闹的样子」

2017年10月23日

188。艺术的多面反映了它自身的不诚实

壹。

社交类的活动尤其媒体在我身上总是缺乏某种热度。我对于网络的冷感简单概括就是不信任。仔细想想,光是被追踪这件事情就确切地令人不安了。何况还得冒着随时可能曝光的风险,背对一堆分辨不出真假的善意,神经兮兮地窜逃,躲藏,或左顾右盼。这种高度刺激的生活并不适合我敏感私密的个性。潜台词只需要留给电影好了。为什么要掀开又置入在错误的地方呢。那多尴尬。我尤其不理解有些人刻意将伤害摊开在一条留言里,带着乞讨的意味,赤裸相待,就为一句层次分明的场面话,或一种伸展开来的安慰。这种卑微在房思琪的故事里也曾出现,还不止一次。除了掏出、塞入、抽动以外,最令我印象深刻的句子是李国华说的「社会对于性的禁忌感是如此的方便」。我不敢相信这么一句震撼人心的话竟是从一名犯罪者的口中溜出来的。为此我必须承认,就像她说的那样,这些话尽管毛骨悚然,却无与伦比的美。简直无懈可击。她对于文学的信仰,令她迷失在精致堆砌过的文法之中。李国华身上时而展现的畸态与不连贯深深吸引着她,甚至让她误以为所有美的本质都是诚实的。如此旖旎而浑浊。到头来也只有矛盾是如此真实而诚恳。

2017年10月10日

187。阴天与露水

壹。

十月朝气喷薄的清晨,我和T两个人散漫地在校园四处走动。一路上我犯困得很。眼皮经不住倦意地倾于闭合。好想要睡到八点。就像H一样。我羡慕他甚至可以自行安排时间表,像个游刃有余地的大人,永远只在必要的场合里出现。多雨的季节使得景色像一张经过聚焦与锐化的滤镜,鲜明无比。这些被细心照料与呵护过的植物都看起来比平常要浓郁有精神。与我截然相反。园丁伯伯弯腰修葺着灌木,咔嚓一下抖落了好多片叶子,不知道有没有毛毛虫摔下地。我想着下次也要像这样趁着体育课偷懒绕着校园游荡,T却说这是最后了。

贰。

奥雷里亚诺的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神奇午后我也曾有过。只不过对象不是冰块。而是一座墙。一座隔着监狱的墙。就像早期因失眠症而变得无人问津的马孔多。住在对岸的人每天都活在朦胧空洞的梦城里,醒着做梦。想睡并不是因为疲倦,而是出于对睡眠的怀念。他们试图抑制失忆。然而忘却的速度早已赶上病菌本身对脑神经的侵害。我比较愿意当少数那些摇着铃、尚还清醒的人,戍守着造梦者吉普赛人走后好一段时间内的平静,只待以一座城市为名的你有一天不再做梦。马孔多。

2017年10月1日

186。二零零零

壹。

外公在后期的晚年生活中经常有意无意地提起年轻时候的事。他有一次告诉我他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曾是一名新村的守卫,负责巡视和维持区内的治安。那时候的新村什么也没有,只有亲手搭建起来的木屋,和定时配给的粮食和水。当中外太祖母的故事我也听过不少,惟独多了些年代感。事过境迁,好像只有通过叙述旧的回忆,他才确信自己并没有因为衰老而迷失自我。而我不知从何时开始也渐渐地以这种方式生存。靠着日积月累的挖掘与沉淀,我写下的一直是一种忐忑,一种害怕随时间推移而冷却的对于日子所持有的最低限度的寄托。比如生日。比如我有过的最温暖的一次生日记忆。比如躺在相册中,幼儿园小朋友们为我庆生的场景。照片里的我六岁,穿着水手服,对着镜头露出没有门牙的笑靥,手上的塑料刀子一歪,在快门按下的瞬间,正准备切开甜腻的蛋糕。孩子们挥霍不尽的精力和派对尤其登对。虽然不管是谁的生日我们都很起劲,总是边拍手边唱歌,围绕寿星身边,催促对方把蜡烛吹熄。但那个时候是更加纯粹的东西在拉扯我们。没有流言没有谎。

2017年9月14日

185。连一档电视节目也被温柔制作的年代

壹。

小的时候春节经常去看花灯展览。除了展示灯泡艺术之外,那附近还有小型的书展,林林总总的藏书够我一整天待着,哪里都不去。也因此我被夹在一排一排的书丛间,闻着扉页独有的檀木味,有时候失踪了也没人发现。只顾在明亮的视线范围内,贪婪的啃食着字,待爸爸在人流变得稀少时,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我们可以回家了。那些时候,他身边总是会有几个朋友,偶尔过来摸摸我的头,或褒扬几句。每一次直视,他们都目光怜爱,像是在看着一只出世不久的幼崽子。眼神里有一种我说不清的宽容。是我后来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机会再碰到的那种温柔的大人。我不禁好奇那一对对的瞳孔至今是否还闪烁着同样仁慈的光。

贰。

我喜欢室内影棚里即使面对镜头也无可避免地散发着隐私的氛围。那些年的台湾综艺节目总是给我很安全的感觉。八张椅子。两到三个主持人。灯光饱和明亮。话题家常,贴近的就像透过萤幕和客厅的你聊天一样。这个空间是那个空间。我们都存在于同一个空间。现场没有观众,只有临时班底,就算NG了还可以靠剪接弥补,于是发言也少了刻意谨慎的意思。那样好像就不太紧张了。

2017年9月12日

184。有关青春期的后续话题

壹。

当年《星空》上映的时候,我没来得及去电影院观看。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样,因此后来即使在机缘之下顺利看完了,还是对于整部电影念念不忘。我直到很久以后才知道剧中那位皮肤白皙的少女是《长江七号》里的小迪,我只记得她比男孩还要高些许,两人的背影青涩之极。那种模糊又纯粹的情感是我后来没办法在任何一部电影中找到的。突然想起这件事是因为不久前在网络上无意间瞧见那小男孩后来的模样。除了感叹我不知道该怨什么才好。有的时候我很羡慕男生。就像表弟那样。说什么睡醒以后发现自己长了十厘米。这像话吗。我用了六年都没换来五厘米。嘛,这大概是题外话。

2017年9月4日

183。说起来习惯这种东西真的很可怕

壹。

最近无论吃什么都感到反胃,食物只要一进入食道就下意识想要呕。希望这种状态只是暂时的。我才不想得厌食症。如果再多一个和定时写字一样只要不做就坐立难安的坏习惯我会很困扰。说到习惯的话,前不久妈妈换了一个电台收听,我一下子没适应过来,只奇怪一个八成用广东话主持的One FM怎么突然多了个谈正经事的资讯单元,主持人还是以前在988电台上班的小马哥。倒是DJ的音乐品味变好了,大概是换了一个人吧,很多值得一听的地下音乐都被搬上台面来了。虽然是内心真实的OS无误,但还是蠢到家了。

贰。

我喜欢晚间新闻里报道天气预报时响起的背景音乐。听起来有点像摇篮曲,也有点像鬼来电的铃声。但说实在的深夜听着有总毛骨悚然的感觉。所以说喜欢是十分微妙的。究竟是为什么设计了这样的和弦啊。以前在爸爸收看晚间新闻的时候我就这么觉得了。说异常耳熟的话就不就更加阴森了吗。

2017年9月1日

182。不诗意的朋友与滥用诗意的人

壹。

受欢迎的人真的很不得了。像J从前就不会有很忙的时候。如今就算殷勤的邀她出门也总是说档期满了之类的屁话。说来也怪,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会稍微怀念过去孤癖难以讨好的J。回想起来那些日子经常下雨。因此侧躺在上铺闲聊的午后额外频繁。我喜欢说些没有营养的话,J则是从以前开始就不太喜欢谈论自己,于是内心藏有很多不说出口的想法,是我至今仍摸不着头绪的。但这也是我最喜欢她的地方。那种注定成为艺术家的脾性。在这之前我就知道她爱人的方式比起一般人要不同。所以我很庆幸她能告诉我这些。纵然我不敢说我完全理解。我很高兴终于能看见一直以来隔在我们之间的沉默原有的样子。

贰。

因为太想要朗诵一首诗,所以决定寻找想要听诗的听众。如果你刚好喜欢夏宇,更不介意在睡前听我读一首诗的话,欢迎留言。

2017年8月21日

181。风情万种的倦意

壹。

八月基本上不是浑浑噩噩就是心浮气躁,尽管怠倦,却也不至于无所事事,不过是没什么意愿与谁深刻谈论,只管奋力吸取电台与杂志里每一个未曾听闻的字眼。寄给报社的诗由于涉及大量的暗示与赤裸,所以被退回了好几次,但我仍旧没有反省的意思,也不想改掉任何一项使它暧昧不清的元素。他们想要避开的敏感部分,正好是我想要与之坦诚相待的直觉。

贰。

潮湿的日子里,花盆四周会积满水。这些水份虽然不足以淹死一盆植物,却在不经意间松动了牢牢被根部扎紧的壤土,这时候除了把溢出来的水排入沟渠之外,还要祈祷午后的阳光够猛烈,好让多余的水分顺利蒸发。浮游生物总是在我凑近观察的地方飘移游动,经过雨水的洗涤,就连路过的斑点狗身上的污垢都淡去了一些。我想起Y不在的那个下午,我和L根据自身品味所涉猎的有关电影文化的推介序时,那股油然而生的充实感,竟与此刻如出一辙。假设当时L说要趁着长假约我去不丹自助旅行,我很可能什么都没想就答应了。不过在此之前,我应该会先和表哥到日本一趟,见一见好久不见的人,顺便走马看花。

2017年8月10日

180。躲着躲着就消失了

壹。

喉咙疼了好几天,搞到我心情有点复杂。当然也不单纯是因为声音本身,而是其他的因素所致,让我变得越来越不知该如何开口。我坚持不看医生。因为我讨厌吞药丸。

贰。

那年少女有很多秘密。稚气未脱的笔触像是新长出来的嫩芽,漏洞百出,尖锐而粗燥地摊开在那里,隔着某种程度上的喜好落差。但就像《忧郁的热带》中提及的那样,不论以什么形式,这些字与她之间所联系的,都会不停地回到她本身所拖着的那个世界去。所以想要问的事情不止有最近。还有后来。不刻意,不匿名,不打扰。悄悄经过的时候,偶尔好奇你们都躲在哪里,正做些什么呢。偶尔也想要挥一挥手,告诉你们:我在这里哦。困着,也不是真的困着。别人问起的时候,我只会说,我真的很想你。

2017年8月4日

179。JUNK年代

壹。

前阵子读了村上春树于1980年代在某刊物上连载的短文集,每一篇的篇幅都不长。当中描写的大多是琐碎的日常,以及针对那年代的社会状况所持有的意见。不知是个人念旧心作怪还是怎样,他倾于把话题围绕在早期的时间轴上,涉及的人物多半也与其社会影响力有关,例如1951年出版的《麦田里的守望者》。凯伦·卡朋特去世那年村上春树正值三十四岁。书上多次提及的疱疹以当时的医疗技术难以得到控制。然而我惊讶地发现当代的青年对于这种性病所持有的态度与现今差距不大。像乔瑟·史丹尼弗斯这种政治漫画家在当时非常受追捧。有的文章专门整理小朋友写给外星人的信,有一篇介绍卡尔托哈尔的壁画,还有些手札是交代有关夫妻档纳粹猎人在二战结束以后的动向。五花八门的美国协会在他稀疏平常的口吻下,仿佛是近期才崛起的新势头,例如诙谐的晋姆·斯密斯协会,以及麦克·杰逊模仿协会。他趁着奥运会期间所写的日记到头来与奥运毫无干系。不过最酷的是,竟然有人从事陨石猎人这种职业,并像寻宝一样各地搜寻天外之物。我直到现在才知道。据说内行的人都称这类行业为宇宙房地产业。当时《滚石》杂志把该年代称作JUNK(破铜烂铁的年代),指的是社会进入了再回收利用的年代,很多乍看之下是新的东西,其实只是换过了一层包装,本质还是一样没变。但村上本人却认为JUNK是个被过度评价的年代。我觉得这个说法很有趣。尤其生存在三十年后的今天,更是深有体会。

2017年7月31日

178。我愿意用毕生的愿望拥抱你

壹。

书上说,如果这个社会瓦解了,我们就会处于永恒潜在着冲突的自然状态。但在我看来,这种危机早已在政权体制未被击溃前就存在。我们不难从报章上窥见悲剧的发生,总是有人因为多数人无法认同的价值观而含愤死去,或不公,或偏见。战争净是以各种形式引发与上演。而我们至今能安全活着究竟有多么幸运又何其侥幸呢。有些人从出生开始就装作毫无关联的样子。有些人无知得纯粹。至于自私的群众,只顾躲在荧幕背后煽风点火,任凭恨意滋生。于是示威。于是抗争。人们开始窜逃。即相互指责。又相互推卸。我已经很久都不许愿了。以前不知为了什么而许。现在才知道有些人真的很需要一种祈祷的仪式。

2017年7月25日

177。一颗孤独的行星

壹。

研究证明意识是有裂缝的。即便它与潜意识相悖,两者仍在相互牵制的前提下共存,一方牵引另一方的发生。好比时差严重的地球彼端所经历的一场风暴,隐藏着看似无关,实际上却丝丝入扣的蝴蝶效应。尽管大多数时候,这份意识安分不作异常,但它偶尔也会企图置入或抽离部分时态,回归最初记忆以前的孤立。那是对于恐惧一无所知的时间带。因而导致内心表层的任何一种感情都没有名字。别说是嫉妒,就连愤怒也不见得有办法深入理解。你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看见的一种颜色。以及颜色本身。任凭语言匮乏。支支吾吾的。渐渐的你迷恋上被感受完整支配的过程。成为无枝可依的形体。反正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概念反而变得不太重要。恰似一颗孤独的行星。不做梦。不疲倦。不悲伤。信仰只留给永垂不朽的事物。也因此我看见更多在洼地里低陷的梦。

2017年7月17日

176。社会作为整体所做的梦

壹。

「社会和人一样,会做梦,会将其群体意志无法完成的事,投射到梦里。艺术就是社会集体的梦。」假设人这辈子不需要迷恋的感情,和性欲,那我们也并非一定要过得那么节制。我们可以花更多时间创造艺术,即梦。以此在饱满的愤怒与惶恐之中找到卑怯盛开的颜色。我们甚至可以摆出一副骄傲得要死的姿态,通过肢体语言,当头棒喝地向对方宣战,说着:不如我们也相互讨厌吧。把说话的艺术发挥至极致。或是伪装成说话低俗的样子换取一道怜悯的目光。以及爱慕以外的注视。毕竟可以替代迷恋的情感不多。因此尽管人们相信爱,但很多时候他们也不是靠着相爱而活。我没有比你更加憎恨或放心的人。你知道我们没有更靠近的原因。我不会一直都在这里。你也是。如果你所谓的温柔意味着持有意见但不争论,那么请你停下来,我离开。

2017年7月11日

175。解梦员

壹。

从很小开始我就擅长将东西通过视觉笼统地归类。例如车子等于罗里,也等于德士,交通工具无一例外地都被平等对待。可是这也表示它们所承载的危险系数是同等的高。与其说我对驾驶感到不安,不如说我从小就对汽车怀有强烈的危机意识。尤其驾驶中颠簸不羁的车身可以如何轻易影响一个人的睡眠品质我深有体会。也因此这种不稳定感后来一直在我梦里浮现。我时不时发现自己踩着每秒时速150公里的油门奔驰在高速公路上,然后一次又一次地以极不自然的姿势惊醒。或许待哪一天我不再做这梦了,那紧张兮兮的毛病也得以根治。

2017年7月4日

174。也不全然这样

壹。

直到假期结束以前,我都不曾发觉自己竟把日子过得如此无意义,可说是颓靡度日。我虽然没有炫耀的意思,但我不仅三餐穿着同一件睡衣,早餐与午餐指的还往往是同一件事情。说真的我对于自己在干嘛也不知道。对于所有浏览过的网页我都印象模糊。极似我与人之间微妙的关联。一直都缺乏一种亲密感,令人感伤。这状况僵持太久以后我反而更不知道要从何开始申论。就如电子音乐依赖特效形成的听觉疲惫一样,凡副作用特质,只会构成长期伤害。唯一印象深刻的是一张用于专辑封面的海报。照片里男孩有着一顶漂亮的发旋,一看就知道是从很近的距离进行拍摄,因此有着好像随时会转过身来的近距离感。也不是争着穿凿附会,但应该是托这张照片的福才让我耐心听完了专辑里的每一首歌。纵然我由始至终只顾着关心那头柔软的头发。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幻想他的脸庞。他叫我远离味道。还好不是声音。还好我没有。

2017年6月25日

173。无题

壹。

喜欢的东西总是在规律地消失。简直就像是定期会发生的事。尤其气味。难以通过口腔与鼻腔复刻而被排挤在记忆边缘。有的时候是一个眨眼的过程。一句对白。一场自我的逃亡赛。但更多时候是明早醒来以后就不复存在的悸动。那么自然又稀罕,越小心翼翼的保护,消失得越快。我没有办法阻止它逝去。只好放弃去喜欢更多的东西。因为疯狂只会让人疲惫。尤其不相互的爱。后来顺利留下来的全是一种惯性的坚持。我是直到最近才想起这些我喜欢过的一切都跑到哪里去了。恰似一道影子,成为我每天在镜子面前看到的自己的模样。

贰。

在漫长又不想被打扰的周末里,我倾向于把自己关在房间,扭开音响就播放起一整天的Youtube歌单。有喜欢的歌一般都会听两次。不合口味的三十秒后立即跳过。是这样的一种任性。一整天是怎样的概念。光是听着就很容易产生厌倦。我经常会卯起来把以前写过的词拼成一首诗,在没有听众的卧房里大声朗诵,或是录成一支demo独自享受。要说有什么期望的话,那么大概是直到现在都还在等待一个可以分享这些小品的听众出现。

2017年6月12日

172。朦胧之际

壹。

我的梦总是有一种相似的场景。或抽离。或重叠。混杂着我不想意识的恐惧,诱我倾斜。死亡就混在其中,在与我朝夕相处的瞬间里,伺机埋伏,往细节与空隙钻研,像一名准备突袭的狙击手,精心布局,等待我正面迎击或与其擦肩而过。或许我已经历经了好几次的死亡却浑然不知。那么轻易就发生的事情,我竟没有丝毫危机感。它何其侥幸地倾向我,靠近得几乎要在我身边睡下来,和我诉说一些流浪在尽头中,我极力避免去触碰的部分。

我看见同一个面孔,与数年前的某个画面重叠,黑色的帘布,白色的花,总有一天会消失这件事情,清楚的烙印在僧人那双望眼欲穿的瞳孔里,令我为超脱这件事情感到气愤。我忆起从前和弟弟携手埋葬的那只脆弱的鸟,以及它们是如何被挤进同一个纸袋中,在一片漆黑中奋力挣扎扭动。小小的生命的碰撞几乎就要在纸袋上穿出个洞来。于是当这些终于找到出口的生命,用尽所有的力气往天空飞去,直到不见踪影之际,我听见鸣声里带有祝福。虽短暂却熠熠生辉。只有一只被挤压过度的鸟儿以被遗忘的姿态,奄奄一息躺在纸袋底部。那一刻我没有哭。却悲伤得说不出个所以然。

后来我就变成那种没办法快乐太久的人。直到现在也还是。拖着童年部分没办法整合的残破,在奶奶的灵前跪着,疲乏与昏厥。

2017年5月31日

171。成年以后


壹。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走出自己的房间,离开一直以来的望而止步。属于X的仿拟烟斗在雾里迷蒙,烟团随着风向西飘散。广场上响起音乐。再多一瓶啤酒,轻盈飘渺的思绪就会真的成为梦境。那是演唱会结束以后的事情了。三女一男挤在卧室,抑制不住想要呼吸凌晨的空气。对面房客扭动纠缠的身影成为我们外出决定的关键。原本我们说好要去俱乐部。然而除了我以外的伙伴都未满十八。所以最后我们只是在马路边走走停停,消费没被酒精麻痹而过剩的精力。意义不明的黑白照在喜欢但绝不会公开的前提下摄之,我们尝试很多种方法,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叛逆。说是期待早晨的到来其实也没有。只是很亢奋。不习惯晚睡的我是最早被睡意袭击的人。疲惫的眼皮不听使唤,抬不起来于是勉强眯成一条细缝,罅隙以外的视野朦胧得像一座海市蜃楼。幸亏有善解人意的伙伴愿意让我在拥挤的麦当劳店里小憩一阵。起来之后感觉天都快亮了。实际上三点都不到。

贰。

电台的DJ一大早就在讨论邻居和胸罩之间的关系。昨天买的酒剩下空罐子躺在桌上,罐身依然完整没有凹陷,以至于在合法年龄下买酒的痛快感迟迟不散。窗外凝结着露珠和雨,马路黑白分明,阴天衬托起绿色植物,湿润的狮城瞬没了喧嚣。最鲜明的记忆不敌烤肉、酒和昏沉。

2017年5月21日

170。惰性与憨态


壹。

我做得不干脆的事情有很多。而近期令人纠结的是对于书本的阅读进度。尽管这习性因人而异,也与我长期以来无法控制住在特定时间内只阅读一本书籍的习惯有关。我大概比自己认为的还要不专一。事情是我一直舍不得把太宰治的《人间失格》看完。这是今年一月里第一项被我列入阅读列表的书籍,但不知为何我就是没办法好好看完。几乎每进行到一个新的段落,我就需要消耗较往常数倍的时间来理解并完整消化当中精辟的句子。就这样断断续续的重复着阅读与重复阅读,我在这双重拉扯下,直到现在都还没看完其中的四分之一。期间我倒是看了好几本书,就唯独这一本一直不断进行着如此枯燥的恶性循环,以目前的进度来说,待我看完大概也是明年的事了。

贰。

在Youtube上看到一位87岁的高龄女音乐家演奏钢琴。她弓着的背部像一张弯曲的椅背,双手布满皱纹,发鬓垂白,灵活的十指与情感丰富的演绎使她豪不失优雅地,以洗礼式的姿势,在舞台上自信演奏。那是生命在经历了千百次历练以后,被摆在灯光下熠熠发光的样子,像一颗祖母绿。她让我想起一首古老的歌,还有这些年来一直藏在我枕低下的,被汗水浸湿后褪色的哲学刊物,烙印着原始的社会价值。与莫利*[注1]一样,我并不认为年轻像大家所认为的那样具有价值。除了一副机能完整、可塑性高的身躯以及还没因细胞坏死而失去弹性的皮肤以外,年轻也只是一种挥霍进行式。它只会不断的被消耗,不似衰老需要被累积。这就是为什么我从来不会羡慕年轻的生命。我知道伤痛与悔恨是通过时间幸存下来的。



*[注1]莫利为Morrie的音译,此人是《最后14堂星期二的课》里的角色之一

2017年5月15日

169。如今不说,以后也不准备说


壹。

话说回来我之所以那么不稳定也并不全然是因为焦虑。只是对于距离感到豪无头绪。待在原地久了会不安。然而茫无目的地一直走也不知道可以走到哪里。于是绕着绕着就回到了原点。写下一如往常干瘪没有营养的东西。好像除了这样没有生产力的活着以外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做了。谁让生命的尽头只有无止境的孤独。那种空洞像是迈克杰逊留下的一张唱片,疏远而飘渺。死亡带给我的启示也只有这样。除此之外我不晓得该去相信什么。反正最终我们只会永恒消失于时间的细缝中,丧失名字与意义。我偶尔会想起爸爸冰冷僵硬的脸孔。但也只是想起而已。我能够继续做的只有一天比一天地更靠近这份孤独。有人认为Y之所以就会变成今天这样,我或多或少也该负上一些责任。我对此深感同意但完全不会对憎恨她这一事感到抱歉。只能怪我的抑郁成疾。例如妈妈放工回家后疲倦的面容。以及听着猫王的《父亲与儿子》之际所忘却的事。

2017年5月14日

168。每一年的今天


壹。

我越来越无法享受整个生日的过程尤其无法心安理得接受别人赠送的礼物,也不知该如何应对那些刻意营造的亲密关系。我不擅长配合。对于肉眼所能轻易估量出价值的货品并不是觉得腻味,或是凑合就好,主要是大感浪费。绝大多数的礼物最终会落得的下场不外乎是被当成二手货典当或被转手捐赠出去,最常见的是在某一次的搬家过程中全数清空。它们之所以缺乏价值是因为这些根本无法变成一种永恒。甚至连暂时性都给予不了。所以我才下了那么大的决心。从去年开始就不再送予任何人实体的物质。与此相对的,我把那些常年累月下来没有地方可以安置的词都镶成一首歌,让它们在每一个生日的日子里有序地脱离。同时希望这样可以让我对他人而言多少变得有一些特别。然而这种孤寒的做法大概不怎么讨喜,于是我的生日一年比一年冷清,在那些重叠的日子里,记得的人也逐年减少,虽然我也不是特别在意就是。一直到我看见那些在不经提醒下传送来的简短祝福,内心觉得十分的感动。即使我从昨晚开始就特别沮丧。即使我跟J埋冤说自己大概生错时代了。即使我深根固柢的自卑永远都温柔不起来。我还是拥有某种值得去为此生存的言不及义。而困扰我的问题从此就少了一件。

2017年5月10日

167。这就是为什么我没办法写太多


壹。

有的时候写作就是那么一回事,你也不太能够解释这些文字是从脑叶层哪一部分的皱褶中抽取出来的。大多数时候,它们更像是在你回过神来之前就已经出现的产物。我经常搞不清楚自己是否处于一个不想被打扰的状态,我只知道我受不了过度思考或是停止思考,这两者会让我同样焦虑,又或许这才是我一直都无法战胜耐心的原因。以至于后来我只要写不出字的时候我就会跑去写歌,要不然我会对一直停留在同一个原点思考的问题搞疯。它没办法跑很远。但我可以。

2017年5月7日

166。作为一名讲师的女儿引以为傲的事

壹。

今天是爸爸的生日,所以我觉得我应该写一些什么,作为一种不义务性的记录。毕竟生日这种日子应该要被记得,所谓的诞生是多么的珍贵,而比起忌日它来得要有意义太多。就像我希望在我死了以后也有人会惦记我那样,使得我的存在变得无可取代,或至少证明生命本身是具有价值与意义可言的,纵使它渺小短暂。人若不这样的话大概没办法生存下去吧。而距离我第一次相信「情感消退偏误」的理论已经两年过去了。

想起爸爸的职业病不禁觉得有趣,他总是有很多想法却很难找到最适合的方法表达,也为此经常熬夜准备讲稿,思考着究竟该通过什么样的语言形式表达听众才会更容易吸收,同时又避免整个讲座过于沉闷,缺乏吸引和感染力。幸运的是上帝赐予爸爸一把好声音,让他的讲座总是充满魅力。我喜欢从他浑厚的嗓音里传出会让空气与之震动的音质。但有时候我也会想自己尖锐具批判性的一面很可能也是从中被挖掘的吧。

我喜欢声音。喜欢语言的力量。要说为什么的话那大概是我最初从爸爸那里获得的魔法。

2017年5月5日

165。当时除了伪造的诗意以外我什么也没有


壹。

一月的时候我投了一篇稿给报社,写的是关于那些疲惫得没有力气行走的日子里,原以为无法继续下去的生活。写着写着我觉得有点过分忧郁,整篇文章看起来就像是一封遗书或者是自杀犯的内心活动笔记什么的,令人不寒而粟,但那却是我至今为止写过最贴近现实的想法。从这些支离破碎的绝望中我看见从前那个只有在试图隐藏什么的时候才会拼命书写的自己,安分躲在这些乖僻的文字背后。而除此之外,我就只是一个空壳,不值一提。

后来我花了很长的时间通过旅行寻找生活,发现它们都匿藏在许许多多个瞬间里,偶尔潜进深不见底的井里,偶尔露出头来呼吸。有的在富士山积满雪的山坡,有的在茶杯底下被压得湿透的干花背部,有的甚至出现在失眠时光顾过好几次的拉面馆里。那些夜晚总是特别长,白昼只有短短几个小时。每当我走进乐器就像家具一样摆放展览的乐器行,忍不住想要放声歌唱的时候,口袋里的音乐就会变得非常非常渺小,在人潮拥挤的月台上一挤就不见了。除了一间公寓以外,当时最想要的是租一俩自行车,以及约定一个未来,承诺要好好再去看一次同时间错过的水族馆。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其实当年那个水族馆已经膨胀得塞不回我的梦里。我一直梦见的鱼早就不在那片水域内。而海早已被蒸发掉。

后来的后来爷爷通知我报社的信寄到家里来了。直到绿色的通知单映入我的眼帘之间,我不知道自己已经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这么开心过。可以瞬间就蒸发掉的那种开心。

2017年4月30日

164。奇形怪状的翻译盲点


壹。

冰岛语中有一个词叫「gluggavedur」,指的是适合隔着窗口在室内享受的天气。我觉得它特别迷人。很多时候在单一有限的语言里无法深刻描述的意境,在另一种语言里仅仅由一个独立的单词就能完整表达。就像当人们谈起爱的时候,很少人能精确诠释他们所想表达的爱的形式。这些无法解释的奇异的情绪在滋生的时候需要很多种不同的表现手法,例如在日记里贴上一颗心脏、在镜子里勾勒一朵花、或是在歌声里挂上一对翅膀。

贰。

「用正确的爱情见面」这句话听起来模凌两可。说到头来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正确也没有形式上的绝对。我们一直以来被传授的那些正义更多的时候像是被公认的妥协方式。换而言之,只要在这些前提下成立的任何判断与决定都是正确的不是吗。不单是无可理喻的爱情。就连政治也是。冰冻过的红枣像颗胶囊,吃到最后剩下的果核像是某种昆虫的躯体。我想起夜晚有一只昆虫匍匐在车窗上,被流过的影子完全覆盖后消失的样子。至此以后我再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2017年4月22日

163。大概也不是认真的


壹。

我还是会想起那个聚集着海浪声的房间,还没完全甩掉冬天的室温,和作用不大的暖气机。听说这里一整年都只有坏到不行的天气。夏天不是夏天,冬天胜过冬天。不管什么时候雨都一直一直地下。海边没有果冻、西瓜、和晒伤的肌肤。只有很深很深的倒影映着我们手牵着手的样子。我们并没有追着影子跑。

贰。

他说合法的东西有的时候比不合法还可怕。上世纪亲密的马克思主义学者,崇拜着高尚的博爱精神,把自认为好的东西都分给大众,呼吁着无私,表现得像是为每一个人争取平等的机会。但你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当一颗四方形的西瓜,于是那些过于特出、畸形的、试图反抗的人,都一律被视为不安分、即将对改革构成威胁或挑衅的异端分子。有的时候我觉得追求平凡的人只是对于无法变得超凡这件事情感到耿耿于怀。

叁。

比起住在图书馆更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开一间书店,毕竟书架上再多书,我也只会想要一本新的故事。也想过要在年迈的时候卖花,熟记每种花的味道和名字,甚至花语,但是永恒和短暂是无法共同发生。如果书是不朽的话,花就是蜉蝣。

2017年4月15日

162。我没有更加浪漫的场景可以接洽你华丽的幻想


壹。

人经常都在为奇怪的理由生气,就像一种过敏的情绪,或者激素,无法顺畅呼吸的时候,由身上坏死的细胞错误长成一根根的刺,曝露在皮肤表面。除她以外的事情我是如此地平静看待。是我自我压抑和虚伪的体贴造就如今这种局面。但我也不是故意像这样每次都把重要的话省略掉,留下避重就轻之下,看起来无伤大雅的只字片语,以为这样就能阻止任何摩擦发生的可能。无法与她共处一室的原因有太多。而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一点也不在乎是否会失去我。甚至不曾想过与谁建立羁绊。她在乎的从来就只有她自己。不懂得爱。也不如她自以为的那样值得被爱。所以我才说我一点也不擅长处理这种过于自信膨胀的野心。

2017年4月9日

161。失乐园


壹。

偶尔还是会看见那种每个月都在进行迁移的小型游乐园的踪迹。迷你的。人潮稀少的。夜晚被灯泡密集装饰的。是那种适合建设在地下通道内的设施。基本上无论什么游戏项目上都不需要排队,也不需要等待,让人有把整个游乐园包下来的错觉。我记得最后一次去的时候,Y、K和弟弟都同我差不多身高。事过境迁,那些情绪不是过期就是变质,一旦说起适合关在一个密闭空间内享用的,就少不了demo、摇滚乐、派对、药物、诗与情人。他们可以同时间发生,也可以分别指向同一件事情。就像粗糙和细致可以用以形容同一个整体。你一直以来所看见的只是这些事物的局部。

2017年3月26日

160。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壹。

出发之前T问我有没有迫不及待的感觉。我盯着她的眼睛,就像凝视玻璃窗里上了透明粉彩的精品,闪闪发亮。我干笑。摇头。虽然就事实而言,我有好几次都以为自己会就这样居住下来。每天每天在看得见海景的房间里苏醒,晒干的衣服都掺杂着海水咸湿的味道,甚至可以利用一整个干枯的夏季躺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戴着墨镜偷窥晒日光浴的人们。若陈末所说的是真的,关于青春里有这么两个人,只要一方还爱着另一方,大家都会有永远年轻的错觉,那么这里就有这两个人,一只狗,只要待在一起就不会再衰老。电影接近尾声的时候,我的眼泪还没干。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套卖座的电影里要安插这么多死亡,但是人生很多时候都是言不及义的,由一些互相碰撞的残忍凑成的畸形状。所以很多时候我宁可浪费几个小时看一套平平淡淡的公路电影。多年以后,若有机会和V重逢,或许我们可以好好重温那个因炸鸡过剩缺少啤酒而欲求不满的夜晚,哼着宿醉的旋律,仿效大人,一堆人坐在沙发上观赏一部没有剧情的成人电影。

2017年3月12日

159。你是那腐烂了花期的玫瑰


壹。

直到妈妈提起之前我已经有好一段时间都不曾想起我那因癌症而去世的表哥。可能是初三那年发生了太多事,而我对于这些想遗忘的事情总是埋特别深。我以前总认为那些缺乏同理心的人活得很轻松,但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这么一回事。是要经历多糟糕的事情,才会对身边受到伤害的人感到麻木甚至不去察觉。所以我好像都没办法流畅的表露出悲伤或是有多余的力气去憎恨他们。

贰。

炸弹和火枪口都释放着令人窒息的烟味。听见的人却用着不理解的态度反问其中的痛苦和煎熬。我知道她的心里由始至终都住着一个童话,那确实是一种让人抓狂的天真烂漫。

2017年3月6日

158。信仰的脸孔


壹。

观察盲从者并不是我特有的兴趣。我仅仅是过于好奇他们之所以信仰的、追随的,以及不顾一切贯彻到底的、那毫无缘由的偏执从何而来。老实说我完全无法理解这些人的群体行动,比起虔诚的信徒他们更像是被限制思考的傀儡,过于统一性、空洞而单调地进行着重复的聚集。于是当我终于忍不住在妈妈面前恸哭不止的时候,我才敢自夸我稍稍明白多崎作的悲伤,当然这和信仰无关,不过是被一份共鸣推翻先前在书里浏览过的种种感慨。故事里对于颜色所赋予的生命力一直都因多崎作的存在变得更加鲜明,就像一面镜子,那里面映出我想要变得透明的局部,好似有人将所有我保留的暗面都写了进去,我陷得不是一般的深。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寻获了遗失的语言,找到我曾将其奉为信仰的部分。如果在这种时候,要我选择一张表情面对那些群众,那大概会是多崎作所见到的绿川脸上的知性反讽。又或许,那些端坐在信仰顶端的人都是长着同一张脸孔。

贰。

关于缺乏耐性的问题已被提醒过好多次,但我就是无法克制容易急躁起来的性子,就如他们所说的那样,恨不得用着和所有小孩一样,人小鬼大的眼神,盯着世界上所有慢吞吞的生物,心里咒骂着这些浪费时间的笨蛋们,暗地里在内心扯开一段距离,拒绝被贴上名为同类的标签。即使我知道这心态真的极为幼稚。

2017年3月2日

157。花吃了那女孩


壹。

最初困惑我的并不是它读起来的音调,而是女孩选择被花吃掉的这种画面,偶然听见黄小桢的声音才想起来的名字,还有花的隐喻。当初我并没有觉得这几个字具有什么令人振奋的冲击性,反到是透露某些哀伤的甜美,但好久好久以后,这几个字仿佛成为了一种关系上的表达方式。就算把句子倒过来还是觉得这个句子有病。又或许它想表达的就是这样一种病态。女孩是女孩。女孩也不是女孩。她们是花。她们也不真的是花。

贰。

每当见到抽烟的人我只会想起外公。因为他是我见过的那么多人当中吸起烟来最有魅力的男人。他慵懒世故的神态,和萦绕在他身边的烟团就像是缠绵密不可分的一体。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我也依然认为他是那种天生与烟相互衬之的依存体。戒不掉的瘾让他染上更深一层的沧桑。他就像是落在绿色烟灰缸里的烟蒂,保持着奄奄一息的姿态,等待腐朽。

2017年2月24日

156。最近才想起来的事情


壹。

有好长一段时间,我总是不经意地把肥皂剧和泡沫经济这两个名词联想在一起。我猜这大概是因为这两个词汇有着极其相近的属性,也和它们共同虚化的表面脱不了干系。从某种意义上,我觉得它们与我十分亲密,毫不夸张地表现出我在另一种形式上所含有的性质,都是去掉膨胀的外表后什么也没有的存在,让我禁不住想狠狠拥抱这群同胞们。更困扰的是这些空洞不管塞了多少的气泡都还是感受不到被填补的感觉。

贰。

然后这也是最近才想起来的事情。在近乎封闭,只依赖熊猫活着的日子里,我除了写过好多好多忘了为什么而存在的文字以外,我们好像也一起写了好几首歌。虽然我已经不记得这首歌是怎么唱了。那时候熊猫常常来我家,两个伤痕累累的孩子,每次见面都躲在房间里,聊天、睡觉、唱一整天的歌,房间不论黑夜或白昼都开着灯,就那样待着一直到太阳下山。无聊的时候我们就用多种颜色的荧光笔在纸上涂涂写写,没有吉他没有乐谱,整首歌的旋律都是哼出来的。我甚至就快要忘了当时熊猫有多么爱唱歌,以及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伤害让我们只能以这种方式试图从疼痛之中痊愈。我的身躯里依然残留着那段岁月的痕迹。残破不堪过度保护的部分。而现在我所想起来的一部分对于当时的我而言已经是所有了。

2017年2月19日

155。我也不是故意表现得那么悲伤


壹。

少数读过我的诗的人觉得我总是把诗本身写得很悲伤。不如说所有看似普通的场景在我我笔下的姿态永远是那种受伤的样子。他们担心我。甚至到需要露出复杂的表情。思考我是否受到了某种伤害。然而我无法清楚的解释为什么。我并没有受伤。也没有很痛苦。有的时候读回这些字,就只有陌生的平静。我将之理解为一种累积的过程。那些从前看过的片段、无论堆叠的还是近乎绝望的,比如一只被卡车碾死的猫用着扁平的眼睛瞪着经过的路人时,我只想要记住这种残忍。现在想起来,当初开始写作就是为了抚平过激伤害。因为实在是太痛苦,所以我无法停止写。我需要定期舒缓情绪。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放弃书写的原因或许在于此。刚开始是出自于内向和害羞,我不曾告诉别人我在写。后来即使知道了,我也没有向谁公开过我的文章。我觉得这些不健康的养分还是留给自己就好。我到现在还记得有一次Y因为T的玩笑而发怒的表情。老实说我不明白为什么Y当时要这么生气,还脱口说出无法挽回的话。我只觉得她愤懑的表情很滑稽,比较像在为自己的愚蠢生气。虽然我没有说出口。像Y这种不信任任何人的人竟然会为了一个无心的谎言而那么不镇定让我觉得可笑。我好像就是那种口是心非然后有点精神分裂的人。就算很多时候我讨厌Y讨厌得不得了,另一部分的我还是很乐意和她交谈。因为这确实就是个累积的过程。我熟谙Y。我知道她有着不会改变的尖锐,也知道她不会理解这种意识上的矛盾。而我却因为她那部分的尖锐受过太多次伤。到后来这份厌恶演变为没有确实理由的激素。就只是一种看见她就涌上来的激素。于是我嫉妒她。嫉妒她的轻松。嫉妒她的愚昧。嫉妒她从来没有受过伤害。

2017年2月13日

154。所以我拒绝把灯关上


壹。

妈妈去旅行的这段期间,我都是一个人入眠。起初我很害怕,因为太久没有一个人睡觉,我还很担心会失眠,关了灯以后就快手快脚蹦到床上,用被子将身体严实的包裹着,不留任何缝隙,以防让空气钻进来。有人大概觉得我夸张,但我从小就是那种很怕黑的小孩,加上后期我变得更加无法忍受一个人待在密闭的空间内,我会以为自己快要缺氧。妈妈不在的时候其实我很不安,虽然我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我的内心严重动摇。我克制不住往坏的方面思考。甚至在想要是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我该怎么生活。其中最主要的问题是:我不会煮除了速食面加蛋以外的食物。我不会开车。我还没有赚钱的能力。这三点就足以将我赶尽杀绝。

贰。

妈妈在我面前叨叨絮絮晃来晃去的身影一下子就把过去几天的空虚填满了,我甚至要以为那些日子都是我自行虚构出来的一样,实际上什么也没发生过。我有的时候会想如果爸爸当时也继续活下来的话,我是不是会像从前无数个下午一样,在他身边苏醒,或是当有一天我疲惫地醒过来,终于发现这三年来的每一天都是一场梦。老实说我认为那种过去真的存在。只是我无法同时拥有过去和现在。所以我就当作是我选择了这个未来。这样想好像就没有这么难受。

2017年2月7日

153。近在咫尺的十八岁


壹。

昨天深夜房里出现一只很大只的蟑螂。它的须像是两根长了毛的天线,不安分的晃动,在鼓动翅膀的时候发出类似扇扇子的声音。虽然这只生物的方向感极差,但逃跑的速度却不容小觑,我不断闪躲,克制不住地乱吼乱叫,宁愿在弟弟将它打死之前将自己反锁在厕所内闷死都要比面对它来得好。我对于蟑螂的恐惧远比我自己原以为的还要庞大,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我全身上下的毛孔因为这份鸡皮疙瘩而撑开,肾上腺素急剧飘升,长期被童年阴影奴役的精神层面使得我的身体比意识还要更快一步做出反应。我大概是对蟑螂过敏。于是不论多少次上演同一出戏码,我还是会依循本能作出那种在别人眼里看来是过于夸张的过度反应。就像有的时候我决议不再创作,谁知道不过短短的一个下午,那些欲擒故纵的灵感便闯入我短路的脑神经,看我能拿那些佶屈聱牙的文字怎么着。

贰。

T问我想成为什么。我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有的时候我以为我知道的,然而刨根究底我什么也不知道。很多时候我只有一箩筐的疲惫堵着神经,压迫着我去吸收、去继续、和放胆喜欢。然而不论有多少次我以为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或是已经到达极限之际,我还是会在每天早晨苏醒以后发现自己仍然活着,残酷的活着。随着生日越来越贴近,我越来越慌乱。妈妈决定等日子一到,就带我去办理银行户口。我们甚至计划看一场需要身份证认证年龄的电影。但是我还没准备好。我还不想变成十八岁。我觉得现在就很好。我不想有所改变。

2017年2月3日

152。易燃易爆炸


壹。

有的时候我希望我们可以不那么固执,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发脾气,或失去耐性,一而再三地由于价值观上的冲突而陷入争执中。我们总是为抗衡彼此难以忍受的习惯而显得不耐烦。因为太了解对方所以很轻易地就能让火候失控。知道什么样的话可以将伤害增叠至沸点。我厌恶这种丑陋且毫无意义的争斗。我不是经长期训练的推销员,要不然我就更能够接受被拒绝这件事,或者终于理解这根本没什么大不了。我像是终于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像是只刺猬一旦被激怒就会不顾后果地反击。直到冷静下来以后才对自己方才的冲动懊恼不已。我就是这样长大的。或者至少我是这样注视着他们长大的。阔绰的空间在我们眼中永远狭窄得难以置信。我们总是因为太在乎而受伤。我们总是太敏感太易燃太不稳定,像一颗定时炸弹,更像一座活火山。我好似开始明白为什么我会形成这种矛盾的个性。我总算找到我这份罪恶感的始源。是这些一手造就了我空洞的孤独,也是这些捍卫我前所未有的疲惫。于是在后来的后来,我放弃所有表现的机会,变得什么都不想要,不再奢求也不再盼望,就只想在每个早晨安稳地醒来以后不得不考虑同一件事。

2017年1月28日

151。谁来将幻觉埋葬在我枕边


壹。

我一直以来都不怎么满足于电台提供的音乐作品,所以不知不觉间我变得擅长于发掘各个类型的独立音乐。尤其最近听的类别越来越偏僻冷门。至少弟弟是这么觉得的。我想那大概只是一种被锐化的品味。譬如我最近爱上的男孩Declan Mckenna就很有张悬的味道。是我擅自把对张悬的那份喜爱锐化了。于是近来想不通的问题经过这样一番解释就变得有头绪起来。而且我觉得这个男孩总有一天会被全世界发现的。我还是像这样暂时独享他的声音就好。就像T的极端,不是适合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听的抒情乐,就是像开派对一样激情澎湃的摇滚。我就是那个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悲观里的乐天派。又或者,在我深思熟虑之后这可以列入我另类的才能项目当中。

贰。

自开学以来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都觉得很压抑。这些压抑来自生活,来自同侪,来自我一直被复述告知的未来。就连继续写歌这件事情都变成一种负担。老实说我找不到合理的解决方案。我不知道该为自己的多虑找什么样的借口。我告诉自己或许是今天太累了。只要睡一觉就好。但若明早起来的时候同样疲惫不堪呢。我恨不得将这些疲乏深深埋葬在柔软的枕头底下,全由睡眠啃噬干净,不让梦魇得逞。

2017年1月21日

150。我是老人你是海

壹。

爷爷一直都很期待今天。因为我们每个星期六都会去吉隆坡探望奶奶。原本计划在此行程中的弟弟因为不怎么想去就编了一堆牵强的借口搪塞我们。妈妈对此非常不满,但也懒得应付青春期孩子尖锐的逆鳞。我一路上听着《卡比巴拉的海》听到睡着。醒来的时候妈妈说就快见到奶奶了。我才瞬间清醒。我看着奶奶一拐一拐地走进客厅。因为寒冷和饥饿颤抖不已的她面色苍白,四肢纤细得不像话。我抱着她,却无法停止她的颤栗。我有点难过。比目睹死亡还要难过。小姑家里的客厅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就算被家具和电器填满我还是觉得什么也没有。奶奶目光呆滞,偶尔说几句话,更多的时候在看更远的地方。而我好像看懂了那样的表情。那里什么都有也什么都没有。

贰。

等待晚餐的同时,除了我以外的人侃侃谈起大人的话题。我沉默地坐在一旁阅读前几天从图书馆借回来的书,是一本关于居住在非洲的孩子们所经历的生活写照。作者细腻的文笔构成了很有质感的画面。害我感觉自己很像是待在贫民窟里的某个目击者正目睹着整个故事的发展。超级刺激又过瘾。书本内页的借阅卡上只有一人的记录,上面印着去年的日期。我不晓得为什么整整一年里面没有人发现这本书。而我就像是那个梦见狮子以后成功垂钓大鱼的老人,绞尽脑汁和这条有耐心的鱼抗争到底,设法要看见它的真身。于是在回家之前我顺利完成了第一个部分的阅读。故事中的小男孩随着人流出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我想着那对双胞胎弟弟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然后闻见自己指尖上还残留着的炸鸡的香味。

2017年1月19日

149。我就快要怀疑活着本身

壹。

我不太喜欢用马克杯喝水。因为我总觉得杯子有蛋壳的味道。是只要把鼻子凑进杯里就能闻到的那种。此外,瓷面上映出的脸孔被影子完全覆盖的霎那总是令我毛骨悚然。关于这点我也认为自己确实有病。我就是没办法在这一点上表现得正常。

贰。

长期相处下来,我可以断言Y的胃是个无底洞。所谓的饱足感并不能作为衡量她食欲的单位。她几乎无时无刻都在进食。不管是不是真的饿,也不在乎睏不睏。只要下课钟声响起她就会醒过来。午餐对她而言是一种仪式的进行。在特定的时间到特定的场所用餐是她每日例行公事之一。

叁。

我一直都很喜欢科学。没有过多算式和符号代入,贴近生活并直接影响整个生理作息的,日常中所能寻获的简单科学。像是「月球其实一直都在坠落,只是它找不到可以坠落的地方」以及「物体因重力和引力而自由落体的现象全都是由空间的扭曲所形成的意识上的错觉」的各种理论相互碰撞,科学家一个又一个惊艳我的大胆推论,甚至是关于我本身的存在或许就是一种假象的全息宇宙假设,总是能引发我内心最纯粹的好奇。

2017年1月14日

148。没有梦境的无人岛上


壹。

约好今天去医院探望卧病在床的奶奶。一路上爷爷都沉默不语,偶尔发呆,接几通电话,绝大部分的时间都盯着窗外看。不知为何马路上的交通事故频仍,路况拥挤。还好这时候有音乐缓解尴尬。

见到奶奶的时候我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枯瘦不已的四肢令人心疼,皮肤像是铺满皱褶的树皮湿了的模样,面容憔悴,支支吾吾的无法把话说好。我不喜欢她这样。我希望她健健康康的。

贰。

我记得五岁的时候妈妈送我去上钢琴班。那是我对音乐启蒙的最初记忆,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提起勇气开口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我至今依然记忆犹新的是当时老师教我的第一个音符。是最简单的C。而自此以后我记英文字母的顺序就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现在想起来就是这些看似不起眼的选择,和累积起来的微小偏差造就了如今的我。我直到现在依然庆幸自己第一个梦想是成为一名作家。我为那个漏夜写作的偏执狂感到骄傲。

叁。

近几年的阅读量越来越少。但仍然不变的是,走进图书馆的那股兴奋感。我无法克制自己在书本与书本的罅隙中寻找光线。就好似在阅读别人的文字时猛然吸引你眼球的几句话,甚至只是一个被安插得宜的词汇。它们就此汇成了一道柔暖的光。

偶然在路上看见一只猫,用着我难以置信的速度缓慢前进。最初我不可思议的瞪着它,以为这是车子行驶时的错觉,但显然不是。那真的不是一只正常的猫该持有的速度。弟弟说它可能只是在发呆。我想那大概是我行走时阅读书籍的样子。

2017年1月6日

147。我得这样说服自己才得以睡得着


壹。

必须说我挺喜欢我的班导师。原因是他奉行资本主义的精神伟大至允许班上的同学自行换位(只要在不影响学习和上课的情况下前提之下)的程度,这对于学生来说真的是受宠若惊,更别提他用同辈的语气与我们互开玩笑。我非常喜欢这种气氛,以及这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当作大人或至少接近于大人的待遇。最初我们以为他会是一个作风老派的糟老头,结果不是真的太好了。班里同学们大都擅长接着场合。后来不知谁提到,有关于漫画里经常出现的情节;典型师生恋,才发现学校都没有几个年轻帅气的教师就职。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此学校才不考虑聘请这样的师资人选,或是帅哥都不愿意当老师,但我其实非常期待在校园的日子里还有望目击这种情节的发生。一想到我必须在抱着少女情怀幻灭的情形下毕业,就越发感到遗憾。

贰。

这几天陆续见到很多离校生回来学校。有的染了头发,有的打耳洞,有的考了驾照。明明是同样的一张脸孔,但他们身上的气息都浑然不同了,仿佛几个月前那个纯朴俗气的少年只是我记忆犯下的错误。或是植入于我脑海中的影像实际上是一片虚构的电子晶片。而那些我们曾经不以为意的照片如今成为唯一能证实我们存在于此的实证,深刻表明过去的日子都是扎实有痕迹的。从踏进校园的那一刻,我的视线就一直锁在他们身上,无法离开。我觉得如果他们对此有知觉、即是视线能够灼伤人的话,他们应该会被我盯得穿洞,最低程度的不自在也在合理的范畴内。我大概是对于即将分别的恐惧有过度反应,仿佛只要一不留神,我就很可能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他们。而实际上我这辈子大概不会再遇见了,遇见这个时期、这个地点,这个还没完全失去联系悄悄走远的人们。我原来如此害怕疏远。害怕得我得不断说服自己原来拥有过那么那么多再也不会回来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