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2月24日

156。最近才想起来的事情


壹。

有好长一段时间,我总是不经意地把肥皂剧和泡沫经济这两个名词联想在一起。我猜这大概是因为这两个词汇有着极其相近的属性,也和它们共同虚化的表面脱不了干系。从某种意义上,我觉得它们与我十分亲密,毫不夸张地表现出我在另一种形式上所含有的性质,都是去掉膨胀的外表后什么也没有的存在,让我禁不住想狠狠拥抱这群同胞们。更困扰的是这些空洞不管塞了多少的气泡都还是感受不到被填补的感觉。

贰。

然后这也是最近才想起来的事情。在近乎封闭,只依赖熊猫活着的日子里,我除了写过好多好多忘了为什么而存在的文字以外,我们好像也一起写了好几首歌。虽然我已经不记得这首歌是怎么唱了。那时候熊猫常常来我家,两个伤痕累累的孩子,每次见面都躲在房间里,聊天、睡觉、唱一整天的歌,房间不论黑夜或白昼都开着灯,就那样待着一直到太阳下山。无聊的时候我们就用多种颜色的荧光笔在纸上涂涂写写,没有吉他没有乐谱,整首歌的旋律都是哼出来的。我甚至就快要忘了当时熊猫有多么爱唱歌,以及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伤害让我们只能以这种方式试图从疼痛之中痊愈。我的身躯里依然残留着那段岁月的痕迹。残破不堪过度保护的部分。而现在我所想起来的一部分对于当时的我而言已经是所有了。

2017年2月19日

155。我也不是故意表现得那么悲伤


壹。

少数读过我的诗的人觉得我总是把诗本身写得很悲伤。不如说所有看似普通的场景在我我笔下的姿态永远是那种受伤的样子。他们担心我。甚至到需要露出复杂的表情。思考我是否受到了某种伤害。然而我无法清楚的解释为什么。我并没有受伤。也没有很痛苦。有的时候读回这些字,就只有陌生的平静。我将之理解为一种累积的过程。那些从前看过的片段、无论堆叠的还是近乎绝望的,比如一只被卡车碾死的猫用着扁平的眼睛瞪着经过的路人时,我只想要记住这种残忍。现在想起来,当初开始写作就是为了抚平过激伤害。因为实在是太痛苦,所以我无法停止写。我需要定期舒缓情绪。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放弃书写的原因或许在于此。刚开始是出自于内向和害羞,我不曾告诉别人我在写。后来即使知道了,我也没有向谁公开过我的文章。我觉得这些不健康的养分还是留给自己就好。我到现在还记得有一次Y因为T的玩笑而发怒的表情。老实说我不明白为什么Y当时要这么生气,还脱口说出无法挽回的话。我只觉得她愤懑的表情很滑稽,比较像在为自己的愚蠢生气。虽然我没有说出口。像Y这种不信任任何人的人竟然会为了一个无心的谎言而那么不镇定让我觉得可笑。我好像就是那种口是心非然后有点精神分裂的人。就算很多时候我讨厌Y讨厌得不得了,另一部分的我还是很乐意和她交谈。因为这确实就是个累积的过程。我熟谙Y。我知道她有着不会改变的尖锐,也知道她不会理解这种意识上的矛盾。而我却因为她那部分的尖锐受过太多次伤。到后来这份厌恶演变为没有确实理由的激素。就只是一种看见她就涌上来的激素。于是我嫉妒她。嫉妒她的轻松。嫉妒她的愚昧。嫉妒她从来没有受过伤害。

2017年2月13日

154。所以我拒绝把灯关上


壹。

妈妈去旅行的这段期间,我都是一个人入眠。起初我很害怕,因为太久没有一个人睡觉,我还很担心会失眠,关了灯以后就快手快脚蹦到床上,用被子将身体严实的包裹着,不留任何缝隙,以防让空气钻进来。有人大概觉得我夸张,但我从小就是那种很怕黑的小孩,加上后期我变得更加无法忍受一个人待在密闭的空间内,我会以为自己快要缺氧。妈妈不在的时候其实我很不安,虽然我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我的内心严重动摇。我克制不住往坏的方面思考。甚至在想要是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我该怎么生活。其中最主要的问题是:我不会煮除了速食面加蛋以外的食物。我不会开车。我还没有赚钱的能力。这三点就足以将我赶尽杀绝。

贰。

妈妈在我面前叨叨絮絮晃来晃去的身影一下子就把过去几天的空虚填满了,我甚至要以为那些日子都是我自行虚构出来的一样,实际上什么也没发生过。我有的时候会想如果爸爸当时也继续活下来的话,我是不是会像从前无数个下午一样,在他身边苏醒,或是当有一天我疲惫地醒过来,终于发现这三年来的每一天都是一场梦。老实说我认为那种过去真的存在。只是我无法同时拥有过去和现在。所以我就当作是我选择了这个未来。这样想好像就没有这么难受。

2017年2月7日

153。近在咫尺的十八岁


壹。

昨天深夜房里出现一只很大只的蟑螂。它的须像是两根长了毛的天线,不安分的晃动,在鼓动翅膀的时候发出类似扇扇子的声音。虽然这只生物的方向感极差,但逃跑的速度却不容小觑,我不断闪躲,克制不住地乱吼乱叫,宁愿在弟弟将它打死之前将自己反锁在厕所内闷死都要比面对它来得好。我对于蟑螂的恐惧远比我自己原以为的还要庞大,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我全身上下的毛孔因为这份鸡皮疙瘩而撑开,肾上腺素急剧飘升,长期被童年阴影奴役的精神层面使得我的身体比意识还要更快一步做出反应。我大概是对蟑螂过敏。于是不论多少次上演同一出戏码,我还是会依循本能作出那种在别人眼里看来是过于夸张的过度反应。就像有的时候我决议不再创作,谁知道不过短短的一个下午,那些欲擒故纵的灵感便闯入我短路的脑神经,看我能拿那些佶屈聱牙的文字怎么着。

贰。

T问我想成为什么。我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有的时候我以为我知道的,然而刨根究底我什么也不知道。很多时候我只有一箩筐的疲惫堵着神经,压迫着我去吸收、去继续、和放胆喜欢。然而不论有多少次我以为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或是已经到达极限之际,我还是会在每天早晨苏醒以后发现自己仍然活着,残酷的活着。随着生日越来越贴近,我越来越慌乱。妈妈决定等日子一到,就带我去办理银行户口。我们甚至计划看一场需要身份证认证年龄的电影。但是我还没准备好。我还不想变成十八岁。我觉得现在就很好。我不想有所改变。

2017年2月3日

152。易燃易爆炸


壹。

有的时候我希望我们可以不那么固执,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发脾气,或失去耐性,一而再三地由于价值观上的冲突而陷入争执中。我们总是为抗衡彼此难以忍受的习惯而显得不耐烦。因为太了解对方所以很轻易地就能让火候失控。知道什么样的话可以将伤害增叠至沸点。我厌恶这种丑陋且毫无意义的争斗。我不是经长期训练的推销员,要不然我就更能够接受被拒绝这件事,或者终于理解这根本没什么大不了。我像是终于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像是只刺猬一旦被激怒就会不顾后果地反击。直到冷静下来以后才对自己方才的冲动懊恼不已。我就是这样长大的。或者至少我是这样注视着他们长大的。阔绰的空间在我们眼中永远狭窄得难以置信。我们总是因为太在乎而受伤。我们总是太敏感太易燃太不稳定,像一颗定时炸弹,更像一座活火山。我好似开始明白为什么我会形成这种矛盾的个性。我总算找到我这份罪恶感的始源。是这些一手造就了我空洞的孤独,也是这些捍卫我前所未有的疲惫。于是在后来的后来,我放弃所有表现的机会,变得什么都不想要,不再奢求也不再盼望,就只想在每个早晨安稳地醒来以后不得不考虑同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