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5日

292。是回忆录,也可以理解为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壹。

二十岁去西班牙的时候,就我们四个人。住宿附近的街道两侧是一排排的悬铃木。一整个星期下来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少次同样的路,以至于后来在欧洲其他地方看见相似的街道与树的时候,我只会想起在阳台上往下俯瞰的巴塞罗那街区的景色。所有重要的景点与建筑几乎都坐落在同一条街上。

W总是很早起,可以说是我们当中第一个起身的,提前一小时起来打扮化妆。

电梯是手动的。红绿灯的提示音也不太一样。我们试了好几家churros,最流连忘返的是在广场旁,一间人不多,十二点就打烊,店里位置不到二十人的小店。店主是个老爷爷,脸上一直带有微笑。他们家的巧克力酱是带有黑巧克力的涩与白巧克力的甜但不腻的组合。我们去的那天有人在附近的教堂拍婚纱照。整个广场都是鸽子。这里的鸽子不怕人。

夜晚去看了会唱歌的喷水池。街边卖着几欧币的纪念品,摊开来就像夜市。在法国看到类似的地摊,贩卖的巴黎铁塔钥匙圈是会发光的。

行程的最后一天,不幸的,只有我一个人轻微地患上食物中毒。或许是每天在市场吃生蚝的缘故。以及每一餐都必点的sangria。对了,还有无法用言语描绘的,照相机拍不出来的,圣家堂在傍晚的阳光照耀下穿透玻璃彩绘流溢进来的光。我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身处天堂。

贰。

莫纳的故居像是从画里长出来的一样。从他自己的画里。每个人都在排队。前方一个韩国导游正在解说。我只听懂一半。那之后第一次去尝试米其林餐厅。

法国人的松弛像是刻进基因里似的。我想起之前在去往Gatwick机场的火车上遇到的,一个优雅的法国女人。夜晚的船只经过巴黎铁塔。我和G拍下了彼此和铁塔的照片。塞纳河畔上全是人,有的约会,有的喝酒。

巴黎地下水道的恶臭是我这辈子无法忘记的。

叁。

和Z去瑞士是在毕业以后。我们住的airbnb,女主人是中国人,其中一个租客的朋友是个瑞士籍的德国混血儿,某一天出现在厨房里,有一阵没一阵聊了几句,超级绅士又超级帅,仿佛电影里走出来的一样,人还特别好,会四种语言。在瑞士的几天我们都一早起来准备好便当,以Bern为中心点,每天往返不同的城市。在瑞士我迷上了lemonade,虽然夏天不断被蜜蜂吸引这件事情有点难以适应。我们最终没有尝试滑翔,着实可惜。遇见好多韩国人,他们似乎受到《爱的迫降》的宣传影响。我们还尝试了truffle 冬日必点菜单。那之后我有好一阵子不敢吃和黑松露有关的食物。

在瑞士的时候,就不得不走近卖表的店参观。每一只表的细腻之处,隔着玻璃也能看见。指针每走一步,我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坐着缆车前往最高的山脉顶端。整座山在我面前延绵的展开的震撼,比电影镜头能给到的更加震慑人心。

喷水池旁的饮用水真的很好喝。

肆。

我在未遇到最终的项目搭档之前,被邀请过去温切斯特的校区,参与游戏发展部的学生的项目发表提案。从南安普顿坐巴士去要近一个小时,那天路上起了很大的雾,好像整个人陷入魔障里一样。整个公路除了我们没有别人。前几个月我和Z就经历过一次,因为烟,或是雨不太确定,但绝不是雾,不是那种萦绕着你转的。

有过那样的时期,把去阿姆斯特丹和布鲁塞尔的事情当作是我和Z两个人的秘密。我只把他们写进送给Z的书里面。在下雨的小镇,四下无人,坐在面向河岸的长凳上,同撑一把伞,等雨停。

过了淡季的橱窗内展示着一个又一个的女郎。我们去看了梵谷的画展,那幅著名的向日葵,还买了手巾当纪念品。快艇经过的港口旁,有着一个从未能想象的,巨大得仿佛能塞进几百辆车的自行车库。当时应该有拍下郁金香的照片的,不知道去哪儿了。就和人生中很多东西一样。你记得有这样的存在。但找不到存在过的证明。每次旅行都在赶飞机,但我尤其记得2019年这种事情特别频密。在西班牙的时候。去往荷兰的时候。

我们最终都没尝试大麻蛋糕。  更别提迷幻菇。

伍。

维也纳。在这之前,这个国度听起来像是虚构的。如此不真实。《昨日的世界》里对于它的描述更是魔幻。我到访过一间琴行,店面装潢看起来不起眼,走进去发现里面的琴不是天价,就是非卖品。他们说这些是表演家专用的。大部分都只出租给表演厅。单是金色大厅就出租过好几次了。人生就是体验。所以我厚着脸皮坐在那一辈子也买不起的琴面前,用拙劣的技巧弹着我还没完全熟悉的歌。那是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感受。音符在我的手指下产生我从来没想过竟然能存在于这世上的,无可言语的美妙回响。只要微微施加不同的力,它就仿佛唱着全然不同的一首歌。后来我们在金色大厅看了一场音乐剧。去了House of Music。

维也纳的餐馆大多下陷,总是难以窥见全貌。英国也有类似的建筑结构,尤其巴斯。去布达佩斯的时候去了著名的澡堂。那是我在巴斯的时候都没去过的。有个很帅的西班牙小哥,Y总是试着搭讪。在西班牙感受过的热情后来移植到了我们身上。

陆。

罗马的许愿池前总是聚满人,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我对罗马印象最深的是至今仍屹立在此的建筑物,不管是斗兽场,还是万神庙,以及凑近的时候岁月留下的斑驳。

我想起有一次去伦敦住在青年旅舍的经历。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对伦敦谈不上喜欢。经常有持枪持刀突袭事件。清洁工的态度极差。捷克就不一样了。我很喜欢捷克。

2024年11月11日

291。一些积累的物

壹。

昨天刚读完三毛《撒哈拉的故事》。里面有一段关于撒哈拉的女人们不愿上医院生孩子的描述,我在去妇产科体检的时候深刻感受到,那种羞耻,近乎失去身体自主性与尊严的感觉,真的太糟糕了。我不是非得去的时候,是一点也不想去。就像电影《Never Rarely Sometimes Always》 里面,Autumn躺在手术台上的局促,聚焦在角色表情上令人不适的镜头语言。我感觉躺在那里我就是一块肉。可妈妈说她就要去动手术了。和G之前的类似。我难以想象。我感觉整件事情的侵犯性我还需要时间理解。

贰。

H在这之前是一名建筑师。她很了解房屋的结构、功能,以及历史。我们之前有一次去茨厂街的时候,她一路给我讲了好多东南亚建筑物的事。和不同职业的人出门仿佛带上一双不一样的眼睛。我有的时候会好奇跟我出去的人们会不会也觉得带了一双新的眼睛呢。我和Z登山的时候会和他讲解鸟类的声音频率,如何透过声音分辨它们的体型,以及重现“森林”的形态需要的立体环绕声系统技术。我们会停下来听流动的水声,我会和他解释这种采样可以用在什么地方,也会停下来观察一只正吐蚕的毛毛虫,不断顺着蚕丝往上爬。之前看《帝王蝶的迁徙》的时候,我感受到无可比拟的震撼。蝴蝶随着大雨飘了下来,像树叶一样栖息在树上,像是秋天的叶,随后一片一片飞走。而树像是从冬眠中苏醒,随着羽翼的脱落,慢慢蜕变成绿色,像是枯掉的部分再次被灌满生命,迎接春天。那是千言万语交织在嘴边却无法幻化成形的。让表达的字眼瞬间丧失魅力。一种直达生命尽头的美。

叁。

2019年,冰岛的科学家为死去的奥乔屈尔冰川立了一个碑,纪念消失的第一座冰川,且逐渐接受了国境内剩余的冰川将在接下来的两百年内极速消亡这个事实。我不久前得知,在瓦特纳冰原,公众可以拨打一个号码,接通之后可以实时收听水下的麦克风所收录的冰川融化的声音。我觉得这件事浪漫又悲伤。难怪D之前说,有机会去冰岛旅行要趁早。可是话又说回来,我上次说类似的话已经是2011年各媒体上疯狂转载玛雅末日寓言时候的事了。后来我们真的去了马尔代夫。

肆。

C又回到了南安。每天和学术圈的人打交道,走着一条我目前没能走上的路。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我心生羡慕,却也明白路是越走越窄的。仿若窄门。

伍。

最近在练习拉丁文的发音。在学习一门新的语言的时候,总是有种获悉新的灵魂的感受。

2024年10月26日

290。到过的地方,与之相关的细枝末节

壹。

在整理文件夹的时候发现从18年开始做过的一些旅行行程计划从云端上消失了。这是属于数码时代的困扰。关于旅行,我甚少写下来,尤其在这里。游记什么的,也只是曾有过把它们制成手帐的设想。基于这件事情没办法从一而终,所以从未开始。反倒是Z最近有了这想法,并处于实践的过程中。事实上用文字即刻记录比较多的是百分之八十在那个当下意识到会被遗忘,但珍贵的日常与感受。相较于这些,旅行总是无可避免的令人深刻。从经验上来说,是那种在记忆宫殿里不需要特别寻觅,也时不时会出现、并被无意识地输送至神经元突触的图块。我从来不觉得提取这些片段有什么困难的地方,因此总是倾向于在旅行的当下注重体验,放大感官,不去烦恼怎么组织这些外界刺激。大多数时候旅程的记忆都是以照片的形式被保存下来。鉴于我本身也不是一个爱拍照的人,所以很多时候这些记录都称不上完整,比如我总是落下的、有关于地点的信息。自从发现自己的记忆力越来越不可靠以后,我觉得这方面有必要加深输出的频率,与细节。

贰。

18年末我刚认识Z,我们一群人一起去了波兰,十几个人住在大概这辈子都买不起的别墅里,夜晚风雪交加,第二天早上院子里的雪厚得可以堆好几个雪人。事实上也那样做了。令靴子深陷其中,怎么走也弄不脏的白皑皑的雪是我在那冬季以后再也没见到过的。那年冬天很冷。在外一整天都是均温零下六度的天气。滑雪、摔倒、重复,最后在小腿处留下大片的淤青。膝盖附近由摩擦感染产生了疤痕,好几年才消失。多亏在亚马逊买的滑雪专用裤,才没着凉。还有Z送的围巾。那双及膝袜没什么作用就是了。在一棵圣诞树下,看着荒无人烟的街道,它就那样孤零零的伫立着。和Z的冷战起因于一颗葡萄。波兰除了兔肉,还有漂亮的女人。夜晚的时候大家有一句没一句的聊。整个别墅那么大,暖气却还是那么温暖,简直难以想象需要多少煤气支撑。那时候还在一起的人,后来分开了;那时候还没在一起的人,后来走在了一起。

叁。

看过《安妮日记》,也看过《穿条纹睡衣的男孩》,对于后者最后一幕印象颇深。我是在那部电影之后喜欢上Asa Butterfield的,一直到《性自习室》第三季我都有在关注。去奥斯维辛的那天阴郁。天色介于冬日的沉闷与阴天之间。我第一次听到这名字是源于高中课本里收录的一篇名为《奥斯维辛没有什么新闻》的文章。无法称作是床的地方。地下牢房里只有一扇窗。人像货物一样一件一件被塞进柜子里。一整个空间被乌黑的头发塞满,像是被染黑的稻草。还有孩子们的鞋。我再次见到那些鞋是在布达佩斯的多瑙河岸边。

肆。

德国人特别拘谨,过去的历史无时无刻长在他们身上。他们礼貌而疏离的态度,像是一种战后在民族记忆耕织的后遗症。柏林每一处角落都是坦荡的。冷战时期的墙上留下很多涂鸦,或是堪称行为艺术的笔触,还有很多只能在肉眼靠近时看见的,配合温度、湿气、和嗅觉产生的某种对于历史的接触。我很喜欢德国的啤酒,Z喝得东歪西倒靠着我肩膀越过斑马线的时候,我还在思考下一次能喝到这样的啤酒会是什么时候。那之后是某人的打呼声。然后就一直到现在了。

伍。

我听说科隆的圣诞集市很壮观,虽然从未有机会去一次。每到冬天那个时候,我渴望的是一杯暖呼呼的mulled wine,喝起来就像加热后的sangria,回味无穷。后来在英国的每个冬天,我都会去M&S买圣诞限定的mulled wine,带回家和切片的橙子与葡萄柚一起煮开来,偶尔自己喝,或是用来招待朋友,甚至会囤起来,留着几瓶到夏天,待妈妈来的时候,让她品尝。

陆。

我从未想过在夏天旅行,去意大利那次是第一次的主动,只因为太想知道少年艾利欧在罗马经历的夏天是什么感受,那是文字和电影无法告诉你的。夏天的罗马热得骇人,没有一间店置有电风扇,走在路上无时无刻像是泡在桑拿房里。我本是个很难享受夏天的人,但是罗马的夏天特别的是,你并不会因为热而流汗。因为湿气很低。这是一个在热带雨林气候长大的我很难想象的事情,直到亲身经历。意大利人似乎很享受被烤的感觉。他们身上有种对于热的包容与松弛感,仿佛这是他们身份的一部分。我和G泡在冷水浴里,每天都要到楼下买一杯「Greenway」——由西芹、黄瓜、青苹果、柠檬榨成的果汁——才能续命。所以自从发现Boost卖的「Lean & Green 」饮料配方与它有百分之九十的相似度以后,我便称此饮料为「罗马的夏天」。除了热度的冲击以外,意大利让人魂牵梦萦的是人行道上交通灯的提示音。每次经过都像是一种音阶练习。「哆-嗖-哆」。「哆-嗖-哆」。

今天就先写到这。

2024年10月25日

289。不是故意在深夜发文

壹。

Y私信我几天了,她不经常这样找我,于是在她又一次问起什么时候有时间和她视频通话的时候,许久不用的直觉一激灵地褪去了钝感。而事实是,在Y的事情上,我总是莫名其妙的,从未出错。老实说我到现在依然无法想象Y有了自己生命以外的生命。整件事情听起来比任何拉美作品还要魔幻。正是那一个瞬间,让我觉得自己在十五岁以后的一个十年,又来到了一个划分界限的阶段。或许这当中J也有点功劳在。

贰。

爷爷还在的时候,总是会骑着摩托车往家里送报纸,在他行动还方便的时候。每天好像就借着送报纸的缘由准点出现在家前。有的时候刚从芭里回来,有的时候是准备去的路上。我记不得上次翻开报纸是什么时候,但应该是在家里的客厅。地砖专有的冰冷的触感还有总是粘在指尖上不宜洗掉的墨水味是我对于翻阅报纸的全部记忆。那之后已经好多年没怎么关注新闻了,偶尔会在推特刷到,那也就是全部了。我到现在都不认为知晓新闻会让生活变得不同,也不确定这样会不会让我变得冷漠。

叁。

那是冬天的某一天。天色四点多就暗了。课堂结束以后,包括我在内的几名学生在教授的带领下,一帮人一起搭巴士去市中心,以学生优惠票的价位买到了位置还不错的入场劵。当时只有我们几张年轻的面孔。歌剧院里大部分是乐龄人士。那是人生中无法再次经历的时间旅行。就在蝴蝶夫人登场的一瞬间;灯一暗下来,时间像是被借走了,暂时长在她身上。我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时间可以那么短又那么漫长。在她消耗的等待中,度秒如年。消瘦的,又何止她的心。

肆。

我想起利明顿的那个下午,雨犹豫着要不要下的天气,我们沿着河边,漫无目的地走。走到快要接近港口的地方,阳光从地平线的海面浮了上来,一群海鸥排成V字队形,嬉戏般地低空来回掠过水面,像一幅画,又像电影中永远不会聚焦在拍摄;一笔带过的场景。低像素的手机镜头无法还原我眼中的世界。那一瞬在我眼睛里构成的,是一种罕见的完美构图。我只能在再次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用文字记下。

伍。

我有的时候会记得梦,尽管多数时候都不记得,尤其噩梦。醒来的时候只会有一种后知后觉的,对于做梦与否的感知。最近总是做梦。不总是好的。那天我梦到了自己坐着巴士从南安普顿市区坐到最终站。那是我在当志愿者的时候去录音棚与路易他们的乐团进行录制的一天。也是我人生中最能感受到乐队归属感的瞬间。那个午后很温暖。忘了是谁在结束的时候,抽了一支烟,然后目送我搭上巴士离开。我望着对方的侧颜很久,直到淡出视野。那是我第一次与他对话。也是最后一次。

2024年10月16日

288。波丽露

壹。

有一阵子一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看见过的,那些字。它们最终在歌里留下印记,却遗失了根。那是一种迷失的恐慌。我一度以为它们源自池袋天文馆里的那片星空。但不是的。不完全是。比那还要早之前,我就遇见了。在那些字句还没转换为其他形式以前。直到我再次翻开那篇名为波丽露的文章,是那么写的:

「在我花了几十个小时,越过几座海洋,经历过几十年的成长,思念外婆千百回以后,才真正知道,在花开的最美满的时候,你不移开视线的看着它,在你眼前,开始凋零的瞬间,没有惊叹,没有怜惜,你只是知道,你正在看着一朵这世界上最绝美的一朵花。这就是波丽露。当你拥着,或被最爱的人拥着,你顺着他的脚步,或踩在他的脚背上,你们一起没有方向的旋转,不用数着节拍,任由他的爱情带你去任何地方,让他的手握你的手心,而你闻着这一个你所认识最深最久的人,胸口的味道,让他在你的耳边开口,却不说话。」

波丽露。这就是为什么我写下了它。

贰。

并不是因为看见了一闪而过的金色,或是其他联想,就是偶然的,想起那幅在维也纳美景宫里被展示的,名为《吻》的画。我记得我坐在那幅画面前很久很久,想要用眼睛去记得,但不禁想若是在不知道画的名字的前提下,我看见的会是什么。整幅画用色最多的地方是金箔的天空。一对相拥的人在盛满花的崖边缠绕。他们是什么关系呢。是恋人吗。为什么一方下跪呢。她闭上眼睛是因为幸福吗。我只看得见女人的表情,在完全看不到身体体征的情况下,我能否如此确定她就是女人呢。我想知道落下的那个是吻吗。是那种轻如羽毛的,还是那种直到世界尽头的。又或是因为靠得太近而从观看者角度产生的视觉错位。为什么那么肯定是一个吻呢。有太多冲突的地方和遐想空间,让这幅画显得更有魅力。我甚至没办法排除他们想要殉情的想法。

每一次我想起这幅画的时候,结论都不太一样。

今天想起的时候,我觉得那是波丽露。

2024年10月15日

287。一开始是想说别的事情,后来发现其实并没有那么想说

壹。

下午五点十六分接通J的电话,正是夏令时刚开始不久后。我们把时间混淆了。那张脸依然是十五六岁的模样。每次望着她,都仿佛置于时间的尽头,灵魂与肉体的意识对于时间的感知不一致。J第一次提起的话题,在我听来像是梦里已经预习过无数次终于出现的场景。因此波澜不惊。我不需要问,也知道她一直都往梦里的方向走去。她说夏天还没到,脱离热带的身体已在经过驯化后产生出抗拒。我何尝不是。再一次,终于,又一次,困在这雨季里。这样躺下去会长出苔藓吗。还是会变成一颗菌菇。沿着潮湿的方向伸展的话。我是不是就会铺满整座岛屿。我的青春就泡在那里。泡在一盆雨水里;他们都走了之后留下的水坑里。

后来我们是怎么意识到温蒂长大了的呢。

2024年10月10日

286。生命是一张悬而未决的网

壹。

我不是每天都会想写点什么。今天会想写点什么的动机有好几个,一时间不知从哪个开始说起。送给H的书是今天到的,买的是盲盒,拆箱的时候我也很惊喜。是米勒的《每一句话都坐着别的眼睛》。我大概两个月前读过,是我非常喜欢的文字类型,也特别意识流。所到之处没有停留的地方,只能一直跑。和昆德拉不一样的是,后者的字是有呼吸的,可进可退,可反复。是否这可攻可守的姿态正是轻与重的另一种表达呢,我不禁想。我才发现时间是挤出来的。起初强迫自己每天都看点什么,什么都好,是基于一种自律,后来像所有的瘾一样,成了那种心甘情愿被困住的囚徒。

贰。

见T的那个周末,去的不是记忆中的糖水店,而是一家口味烹调非常正宗的葡萄牙餐厅。在吉隆坡就没有你找不到的。以至于我后来在这餐厅又再消费了一次,和W一起。上次和T见面是在J出国前。我看着眼前的T,猛然觉得自己有一瞬间好似不认识对方一样,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变了。就像我能一眼看出来J没变一样,我也一眼就知道T有了变化。是什么呢。多出来的耳洞,还是想镶上牙钻的冲动。那是一种多年的羁绊逐渐消失的预兆。又或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晰感受到人生的轨道剧烈晃动。谈起认识的人,我好像又从没认识过他们一样。

可能要怪J的感染力。我不知道我们可以那么即兴。像是很突然的说了再见,又很突然地决定陪T去打耳洞。左耳和右耳处分别打了一个。捧着手机录屏的过程中,我偶尔会握住她。她的侧脸是这样的吗。我有多久没看过她皱眉的样子了。她甚至才发现我做了近视手术。哦,我原来没说过吗。我不知道第几次跟自己的认知达不成共识。后来她快在我面前晕倒,整个身体维持不了平衡,向我倾斜,但我却没有足够的力气去支撑她。然后我们都坐在了地上。上次这样是什么时候了呢。我才记得我曾经有一阵子很喜欢朋友之间的肢体接触。是在411房还是403房的时候呢。但我和Y就不会这样。我的问题还没有答案,T就和W擦肩而过了。

之后我和W在一间冰淇淋点中找到人生口味。我又想起五月的时候一起去汉江的事情。可以问很轻的问题。可以不用变得沉重。她的人生难题一直是比较好解决的那一种,所以面对她的时候我总是比较有盈余的状态。

那一天是以D与调酒师朋友谈话的过程中喝得太尽兴、最终导致我负责开车的局面结束的。虽然我总是那么想,但此时此刻回忆起这些的时候又禁不住地再问,人是否就为那么几个值得纪念的日子而活着呢。

2024年8月20日

285。无法与人言谈的这些那些

壹。

还有两个小时便是G的生日了。她昨晚动了一个手术,也是继W以后,身边第二个进入手术室的友人。想起Z的爸爸不久前待的病房的模样,鼻子不自觉地追溯产生错觉,仿佛透过阅读信息的双眼闻见了医院的消毒药水味道。W在群里很贴心地嘱咐了一些只有实际经历过的人才知道的事情。比如携带有纽扣的衣物,以方便更换。《关于女儿》里面,有一段关于职业看护日常工作内容的详细描写,让我印象很深刻。过去总是思考着死亡,现在没有一刻不思考着衰老。如今能坦然接受自身的死亡,却似乎还没有勇气看着自己老去。我也想变得从容,想要在三十岁的时候成为像安溥一样的大人,享受衰老。这是一个问题。又也许,我和英惠一样,想成为一棵树。

这些天因睡不好而低迷不振的思绪依然横在那里。横在我与他人之间。挪不开。上个周末读完《白夜行》,我意识到自己非常能理解雪穗。至少,我以为在有限的视野里面我理解她。她和亮司之间有的那些,有的人穷其一生寻觅却未果。

我们终其一生维持的关系好像也只是在维持一个向外延伸的自我。

2024年8月11日

284。成为了不为此动摇的大人以后

壹。

我和H,学生时期不曾如此深度交错的人生,此刻就寝在同一张床上。我们在不知不觉间晋升为彼此最常见的友人。是那种可以躺在床上聊一个小时学生食堂,也可以耗费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在院子里画画、作雕塑的伙伴。自从有了继续深造钢琴的想法以后,我们能见面的理由变多了。她借了我好几本书我还没时间看完。下次还想再一起打乒乓、玩滑轮什么的。在她那里总是能度过一个治愈的周末。上星期我们看了《情书》。一开始她分不清博子和女藤井树,镜头的剪辑手法让她误以为这是一部悬疑片。再上一次我们看了《魔女宅急便》和《龙猫》。是我很久以前就想重温的动画片。这让我不禁想到自己迟迟不去下载它们难道为的就是这一刻吗?

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办法耐心的看完除纪录片以外的影视作品。偶尔喜欢看vlog,看别人的生活,看别人去过的地方,看与我完全不同价值观取向的人、处于截然不同阶段的人,如何度过一个周末、或选择与一个人过。我对一些事物失去共鸣的同时也孕育了新的好奇。我到现在还是会在看电影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哭。有时候头脑没来得及反应的事情,泪腺似乎记得。

2024年8月10日

283。消极的话在这里悄悄地说就好

壹。

七月的泉州发散着一种干燥的热。夏天的蝉鸣以高分贝的音量同耳鸣般侵据了耳膜。我不断展露出的惊奇的反应,在G的后置镜头下一览无遗。那是我们为数不多的日子。大家都不疲惫。路过好几家精品手工店,走走停停,想把映入眼帘的都划进记忆最深处。看见的欲望比拥有要强烈。L随手买下的步摇簪,在深夜无人的巷子里晃着晃着仿佛萤火虫般。

贰。

借着伸展台这个媒介,终于走出我生命的Y;闯进急诊室而窥见现实另一面的W;以及在接到电话以后拼命忍住悲伤,最终在高铁上被击溃、渴求一个拥抱的L。我们多年以来那么安然无恙的日子,仿佛泡沫般,轻轻触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2024年4月17日

282。也不算失眠,但就是睡不好,所以不想入睡

壹。

马不停蹄的日子就这样在工作、独处、和交际的三角关系中试图保持平衡,逐渐变成更接近三明治或夹心饼干的关系图层。每天翻开日历总是有新的标记,安排。总是在追着什么跑。一周即一眨眼。四月来得很快。人如果能活到一百岁的话,我已经快要过掉了人生的四分之一。毫不夸张。算起来这是近视手术后的第十二、十三周。恢复速度没想象中好。但我也逐渐接受了、或者说适应了新的视野。不会特别好、但也没那么坏。需要耐心。睡不好已经是持续了有一阵的事情。脑细胞如此活跃的夜晚让我辗转难眠。Z给我买的睡眠喷雾、精油等效果欠佳。我的脑神经仿佛有一根绷着的弦就是迟迟无法被拧松。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想要放弃睡眠去写些什么。

Z去旅行了。整个星期没有他的晚安。不记得上次这样是什么时候。一个人的时候我喜欢看电影和纪录片。实际上整个三月都是这样。除了Y回来的那阵子。消耗了很多的社交能量。我需要有声音的媒介做陪伴。我需要空间被什么填满。即便是友人在工作结束后致电来吐糟上司也可以是一种素材。啊,如今智能手机的声音质感和以前座机的声音质感完全不一样呢。整整一个小时的通话过程中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情。也许这也侧面表现了我对于工作的痴迷。

最近迷上的事情还有写信。从写信的过程中我被不断地提醒需要定时进行一些‘输出’。每个星期写部落格这件事情我已经做不到了。写信之于我好像是这行为的一个变相缓冲与延伸。

和Z去扫墓的那天下了小雨。靠近泰国边境的北马纬度偏上,日出时间较晚。我看着云朵从橘黄色渲染成粉紫色再变成湛蓝色。太阳藏进山脉里,有雾气作掩护。不是单反的话就没办法精确地捕捉到那种色彩,所以索性不拍。Z的叔叔热爱鸟类,并总是观测它们。他习得鸟类的语言,也擅于声带模仿,整个清晨回荡着人类利用哨声与鸟类一来一回地进行的对话。我倾听着,想要用耳朵记住。总有一天将它复刻。

由于工作时间的变动,如今每一天都需要比之前早半小时起身。明天是第三天。我不擅长早起。想着要再说些什么,也希望还能再说些什么。肩膀上破了洞的衣服修修补补了好几次。它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不想被縫上,于是不断地反抗,不断地裂开。

2024年2月6日

281。笔记一则

壹。

一切都写在脸上了。那是众生的脸。意识的投射。最后这时代里没有说的东西,非常明确地保留在那雕塑的容颜当中。存在就是为了和人发生关系。

2024年1月25日

280。一些看似迟到但实际刚好的

壹。

叮咚。时隔好久为素未谋面的人执笔写的一封信,从海洋的另一端以电子的形式寄到我虚拟的邮箱里,最终在通知栏里住下。那种感觉像是失联了很久的青春时代从一个软件的开发中再次回归到我的身边。我又想起了木心的诗。

我在奇怪的方面一直都很有耐心,或许那是我能断断续续但持续地写的原因。一些执拗。喜欢长大以后的自由,也讨厌长大以后因为工作原因而缩短的个人时间,导致阅读和写作的时间都变少了。人好像到了一个阶段真的会被环境影响而变得麻木。去年临近年末之际发生了很多事情。J去往澳大利亚追逐她的梦。T回来了,目前正在日本旅游。Y宣布今年会结婚。我和Z也是,在二月份以后就会迈入相识的第六个年头,在生活的阶段里有了新的挑战。

贰。

新的一年送给自己的新年礼物是一双新的眼睛。我忘不了七岁那年顶着一百二十几的身高站在教室最后排贴着墙进行视力检测时每一个单字的清晰度。在如今的视力恢复期间,那种情景偶然会再现,因而觉得神奇。

工作满一年。目前生活状态是满意的。没什么可抱怨。五月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会是一趟旅程。和W一起。同时庆祝我们两人仅相差两天的生日。

今年立下的目标和去年相差无几。但愿能保持对于生活的热枕与好奇。